家祭告祖

　　清明节是国家法定假日，但每到这一天，我仍然让闹钟早早把我叫醒，尽量挤出时间登山祭祖。
　　　　从天如黛色，到鱼肚泛白，一路循着东山公路而上，沿途景色不断刷新着我的认知空间。记忆深处的太原市东山，基本处处是光秃秃的土山或是被开采后的疮痍，公路上疾驰着卷着黑风的重型卡车，山上但凡有一片绿色，都会使人眼前一亮。而今，那里却是满眼勃勃新绿。短短几年时间，“把生态文明建设放在突出地位，努力建设美丽中国”的铿锵宣言，就使这里发生了巨变。
　　　　站在爷爷奶奶长眠的地方，穿过两山向下望去，此时，市区还没有从睡梦中彻底醒来，灯光勾勒出城市的横纵线条，高楼大厦里的零星亮点，正是人们睁开的惺忪睡眼。
　　　　回想当年，从两山之间向远方市区看去，大家都觉得远处隐约可见的迎泽宾馆“八角大楼”，是多么壮观。而如今，鸟瞰山下，林林总总的大厦楼盘很难有人能够说全。
　　　　墓前，爷爷奶奶爱听的家乡戏从广场舞音箱中悠悠传出，种种好吃的食品铺在碑前，斟两盅酒，点燃香烟……恍如隔世！不仅是我们与故人阴阳两隔，看社会变化，故人怎能懂得今人生活？倘若真能有知，他们会怎样讲？——“这半导体真好，每次打开，唱的恰是我们最喜欢的戏？”“这烟咋这么好，这酒咋那么香？买这些东西花钱不说，还要用供应票，以后来看看就好，不要拿这么些东西了！”“这花花绿绿的点心，俺可是从来没有见过，现在这生活该有多好呀？”
　　　　想着他们不曾看到如今的美好生活，我不由得再次想起他们生前的点滴。
　　　　爷爷奶奶同生于上世纪初，一生经历了各种苦楚，人生经历与国运叠加并行。正当青春时，敌寇侵略、旱灾蝗灾交替、黄河泛滥，爷爷和奶奶背井离乡，沿路乞讨，逃荒来到太原。后来又经历了女儿在兵工厂爆炸中突然离世，几个幼小子女因医疗水平和生活条件差而相继夭折。就这样，他们的前半生经历着战乱困苦，后半生终于在新中国的晨曦中得到一份平静和安逸，即使那还是供应不充足的生活。因此，爷爷奶奶和中国那个年代的很多老人一样，心中爱党，由衷爱国。
　　　　奶奶去世于改革开放之初，她感觉那个时代的生活已经非常好了，共产党领导人民当家作主，老百姓生活闲适安逸。虽然她没见过彩电，没用过冰箱，没住过楼房，没坐过出租汽车，没想到后来还会有影碟机、电话、手机、电脑，更加不会想到当初抱着玩具汽车的孙子拥有了这一切，还住在这山脚下的高楼大厦中。想到这里，我黯然泪下。
　　　　爷爷在奶奶去世10年后也离开了我们。这10年，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生活条件改善了，我们家搬进了楼房，用上了家用电器，还为爷爷订了报纸。老人注视着社会的变化：“改革开放明确提出”成为爷爷掌握的新名词；《中英关于香港问题的联合声明》的发表，让爷爷感觉到国家正在日渐强大；党的各项政策，也成为爷爷关注的焦点。
　　　　有一天，爷爷独自抽烟，突然对我说：“现在生活真是好！我老了，你们好好生活吧！可惜台湾问题还没有解决，我是看不到这一天了！”他在晚年，反复对我说“要听党的话”“要踏实工作”“要上进”，后来想想，这正是他对孙子的临终嘱托。
　　　　我从爷爷身上看到了陆游的情怀：家祭无忘告乃翁。因此，这些年里，每每来到东山，我都会给爷爷奶奶讲讲各种变化。
　　　　一缕朝阳洒向山坡，我决定去加班，做更大贡献，因为，幸福生活是奋斗出来的。
　　　　苏斌（山西国信文化旅游投资发展有限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