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8年05月21日] -- 生活晨报 -- 版次:[A11]

向阳路27号

  1990年6月,我刚从山西师范大学毕业,由于工作一直没有得到落实,面对一堆翻旧的课本和一卷简陋的行李,我一时无法选择去处。总不能再把这些东西背回老家吧?我不知多少次这样问自己。
    尽管学校允许晚几天离校,但一个人住在集体宿舍实在难受。好在几天后,未婚妻那儿传来了好消息,单位给她分了房子,在向阳路27号,这个门牌号,我一记,就是多年。
    从学校出发,一路上我询问了好多人才找到向阳路27号。原来,这不是一座房子的门牌号,而是一所企业所在区域的地址。未婚妻分的房子在这个区域的14排5号。那是一排低矮的瓦房,共有6户人家,我们分的房子在第5号。
    打开房门,环顾四周,我对这房子还算满意。尽管这房子已经有些年头了,房顶还盖着油毡,以防漏雨。但屋内白色的墙壁像是刚粉刷过的,白墙的下半部分还刷着浅绿色的油漆;水泥地面还算平整,不过有调和水泥时留下的痕迹。我的内心已经很是知足:就这样吧,有得住就不错了。
    紧接着,我和未婚妻开始添置家具,最重要的是做饭用的炉灶。那时的人们,条件好一点的买个液化气炉灶,一般人家都是用煤炉子,烧蜂窝煤或烟煤做饭取暖。当时我经人介绍,买回了临钢公司一户人家用过的蜂窝煤炉子。我现在还清晰地记得,那个蜂窝煤炉子外面是铁铸的,里面嵌着一个耐火土制成的“直筒”。
    我从小在山里生活,生火做饭对我来说是最简单的事情,可是在城里安家后,我却觉得生火是最难的一件事情。因为蜂窝煤总是湿漉漉的,怎么也点不着。后来,未婚妻不知从哪里弄来一些干柴,总算能把蜂窝煤给点着了。那之后,我们俩像照护孩子一样小心翼翼地看护着炉子里的火,生怕火灭了。
    我们在这座房子里生活了10年,我和未婚妻在这里结婚生子,儿子也在这里度过了童年。前几天,我还从相册里翻出儿子小时候在院子里扫煤屑的照片,真是难忘的回忆。
    那时我们的生活条件很艰苦,连一台小小的黑白电视也买不起。每天我和妻子下班回家后,没有别的娱乐活动,只能抱着吉他唱歌。我至今还记得,就是在这座房子里,我完成了大学时代的心愿——读完了《资治通鉴》。在阅读时,我非常敬佩秦朝的大将白起,他百战百胜,所向披靡。因此那时我常想,如果以后能有个儿子,一定要给他取名为“起”。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一晃几十年过去了,后来我们搬进了新房,生活条件大为改善,可我却开始怀旧了。前一阵儿我还请一位画家给山里的老宅画了一幅画儿,挂在新房里,百看不厌。我也知道,进入城市后,曾经居住过的向阳路27号瓦房,却画在了我的心里,画在了我们全家人的心里。
    王承吉 (山西师范大学教育科学研究院副院长,出版诗集《精神的单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