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让年迈的妈妈感觉到自己还有用

　　□崔志平

　　每天上班时，妈妈都会在阳台跟我挥手告别，先是北阳台，这样能第一时间看到刚下楼的我，而且还会伴随一声悠长的沁县口音“慢些啊～”。然后，等我一拐弯，到了楼的南边，人还没从楼影里出来，头顶就会传来另一句叮咛“路上看车～”，这是妈妈已经穿过厨房、客厅、卧室，又到了南阳台，这也是妈妈多年来的一种习惯。在儿子小的时候，妈妈每天也是这样抱着他在窗口看我上班、下班。我们三代人在这种来自窗口的爱中度过了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
　　时光总是不管不顾地向前一路狂奔，我那个拥有金刚不坏之身的妈妈，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和我的对话从命令式变成了请求式；不知是什么样的一件事，让她在我面前开始变得唯唯诺诺；也不知是什么偷走了她的记忆，让她开始絮絮叨叨，同样的话一刻钟内能问八百遍；更不知是什么魔法让窗口的那个身影变得越来越小，但在你抬头或回头时，那个身影一直都在！哪怕她的动作越来越迟缓，都会在你出门的一刹那，就开始来回奔波在两个阳台之间，只为再多看你一眼，多给你一声叮咛，多和你挥一挥手……
　　今年年初，疫情放开之后，阳的症状来势汹汹，老年人身体素质差、防护意识弱，很多老人都阳了，妈妈也一样。一段时间后，妈妈的身体虽然康复了，但心里却一直感觉自己没用了，“无用感”日渐增强。阳康之后的妈妈嘴里时常念叨着：“唉，人老了，没啥用了，只会给孩子们添麻烦，增加负担……”
　　前段时间，为了方便照顾年迈的妈妈，把她接到家里来住，我也有了许多“特意安排”的项目，多了很多故意而为之的事情。我自己每天“故意”变得很懒惰。吃完饭，借口上班很累，把碗放到水池里，就到床上假寐，隔几分钟，就会听到厨房的门轻轻地推开，又轻轻地关上，流水的声音轻轻地传来，我知道那是妈妈在小心翼翼地洗碗……每天我“故意”让妈妈知道我很忙，没有时间打扫家里的卫生，上班走的时候，会把笤帚放在客厅……现在下楼以后，我不再急匆匆地赶时间，而是“故意”慢一些走，拉长时间，只为让妈妈不再担心因为走得慢而看不到我，满足她在南北两个阳台之间来回奔波的快乐！
　　虽然八十多岁的妈妈有时碗洗得不干净，虽然家里有一些地方收拾得也不尽人意，虽然为了满足妈妈，我每天上班时会耽误几分钟，但是，妈妈感觉自己被女儿需要着，自己每天有家务要做，渐渐地说话声音大了起来，底气也足了，吃完饭，会像从前一样说：“碗放着吧，我洗！” （作者单位系长治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