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编织袋

　　过完年，假期也快结束了，默然一家又要回到几百公里外的城市了。早饭后，妻子小萍就开始收拾行李。母亲端了一小盆默然爱吃的水豆腐回来，见儿媳妇在忙，就问：“咋？要走？”
　　　　小萍说：“嗯。妈，我们明天走。”
　　　　母亲转头看着默然：“我还想明天再烩点豆腐……”
　　　　默然说：“妈，单位有要求，不敢超假期的。”
　　　　母亲放下盆子，叹气说：“走吧。给公家干事，得听人家的。”
　　　　说完，母亲找了个大编织袋，走到耳房的大瓮边，喊：“娃，你来——”
　　　　“妈，做啥哩？”默然走过来。母亲把手里的编织袋递给默然，说：“拿点豆，拿点小米。”
　　　　哗哗，大瓢舀了起来……
　　　　“妈！够了。”
　　　　“平常回不来，这点就够了？”说着，母亲用手指着院子鐅（一种容器）里的冻豆腐：“那几块，都装上，你爱吃。”
　　　　“都装了您就没有了。”
　　　　“咋没有？那边不是还有两块了？”
　　　　“再取两只鸡。”母亲又说。默然有些急了：“您留着吃呀！”
　　　　母亲说：“我一个人吃不了多少。”
　　　　默然不忍心，有些赌气地说：“干脆我们都带走，一只也不留。”
　　　　母亲笑了：“我巴不得你们都带走！”于是，将一条大编织袋，塞得满满的。
　　　　母亲还要装辣椒面、黄糕面（软黍子去皮磨成面），小萍也急了，说：“妈！您生怕我们少吃了。那么远的路，我们咋带呀？”
　　　　母亲瞅瞅地上的大包小包，笑笑说：“那就算了。”
　　　　第二天天刚亮，默然和小萍就上了弟弟的车：“妈，我们走了。”话音刚落，默然就赶紧把车窗玻璃摇上来，隔着玻璃，他看见母亲哭了。每次分别，门口的母亲流泪，车上的默然也流泪……
　　　　火车站候车大厅，默然旁边，一个穿西服的男人和一个女人看上去像两口子。默然脚边是他们的行李，也有一个鼓鼓囊囊的大编织袋。默然瞅瞅，对西服男子说：“也带了不少东西啊？”
　　　　西服男子笑笑：“冻豆腐，鸡肉。”又说：“我妈生怕带少了。”
　　　　默然说：“唉！我妈也是。当妈的都一样。”
　　　　次日中午，默然夫妻回到了自己的家。打开那个鼓鼓囊囊的编织袋，却发现东西拿错了。他们不小心拿了西服男子的编织袋。
　　　　两个编织袋看上去一样，在火车上，他们的行李又挨着。阴差阳错，默然和小萍把另一位母亲的心意带回了家。
　　　　没法换回来了。晚上，默然让小萍炖了一只鸡，尝尝，好香。小萍说：“这柴鸡好吃。”默然说：“都是母亲喂的鸡，能不好吃吗？”
　　　　几天后，默然收到一个编织袋包裹，一看，是母亲寄来的。打开，里面是辣椒面、软黍子糕面。 岳子云（侯马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