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表里秀诗心一片丹——前贤咏晋留题译讲之四十
道宫壁画的观览写照:张佳胤《宿永乐宫》
张佳胤,明代大臣、诗人,四川铜梁人,明世宗嘉靖二十九年(1550年)进士,授河南滑县知县。张佳胤“颖敏秀俊”,足智多谋,任滑县知县时,有大盗高章等冒名京师衙门锦衣卫“缇骑”前来,进入县衙后堂,大盗突然持刀逼迫,勒索巨金。张佳胤“神闲气定,款语揖让”,没有对外呼救一声,而是答应,请求从富家借贷银子,又下令酒食伺候,麻痹对方。张佳胤在书写提银券时却有意将送钱人名写成了本县几位捕盗高手,巧妙传出信息,制服了劫贼。
明神宗万历七年(1579年),张佳胤出任北方军事重镇宣化巡抚,蒙古部族头领八赖经常率兵侵扰,有一次恰好被抓住,张佳胤传令斩首。八赖惊慌失措时,张佳胤亲自骑马急奔刑场宣布赦免,八赖非常感动,反复“叩头誓不敢犯边”。其实,如果杀了八赖,后面麻烦更多,所以先令斩首后又亲自赶来赦免,完全是张佳胤的计策。因此,其“权略”被赞为“独步一时”,知名官场。
继而,张佳胤官拜专掌军事的戎政尚书兼蓟辽与保定军务总督,于是在“敌出入要害”处建烽火台“百七十七”座、“营舍千八百楹”,筑长城20多公里,使防卫一线“屹然金汤”,论功加“一品”进太子太保,故世后谥号“襄宪”。
嘉靖四十三年(1564年),37岁的张佳胤出任山西蒲州知州,公出时曾游览并留宿芮城永乐镇的永乐宫,《宿永乐宫》二首五言律诗就是此时所作。
永乐宫是我国现存最大最完整的道教宫观,元定宗贵由二年(1247年)开建,顺帝至正十八年(1358年)竣工,历时111年之久。绘制的1000多平方米壁画,精巧细腻,美妙绝伦,蔚为壮观,绘制时间几乎与元朝同步,略早于欧洲的文艺复兴,不仅是中华艺术的旷世珍宝,也堪称世界绘画史上的珍贵杰作。上世纪60年代修建三门峡水库,专家呼吁永乐宫整体原样搬迁,建于县城北郊的中条山麓。
遗憾的是,永乐宫壁画中绘有多段道教礼赞诗,却罕见古人的留题。张佳胤此作就成为非常难得也非常精彩的仅见诗章。
《宿永乐宫》
税驾南山麓,(公出时停车南山脚下,)
投栖永乐宫。
(到黄昏投宿永乐宫中。)
地偏云下榻,
(地势偏远仿佛只有流云寝息,)
殿古夜垂虹。
(夜晚的古殿堂披拂着迷离彩虹。)
旧里真人后,
(吕祖的故里自有真人后继,)
浮生过客中。
(浮生一梦俱是过客匆匆。)
相邀华表鹤,
(真期望邀请那久慕的仙翁仙鹤,)
来往太行东。
(整日里逍遥来往于太行西东。)
老柏知何代,
(苍老的古柏谁知道生长的朝代,)
残碑不问年。
(残破的碑刻也难问初立何年。)
斗牛行画壁,
(壁画上的星宿仿佛仍在游走,)
枕簟出飞泉。
(枕席旁飞涌着清凌凌的流泉。)
玉检神霄秘,
(祭天的玉简可以通灵神妙的仙界,)
金宫绛节悬。
(华美的云宫里有银红的符节高悬。)
石坛中夜月,
(石坛边夜半的月影依然晶莹,)
吾欲采婵娟。
(我真想会一会桂树下的婵娟。)
注释
诗中的“税驾”,指公务外出时的解驾、停车、休息、住宿;“旧里”指永乐镇招贤里,据说这里是道教所奉的祖师吕洞宾的故里;“华表鹤”,按照陶渊明所著《搜神后记》“丁令威”一节的记载,丁令威原本是辽东人,曾经“学道于灵虚山”,后来“化鹤归辽”回到故乡,落在了城门前的“华表柱”顶上,有一个少年“举弓欲射”,“鹤乃飞”并“徘徊空中”,一边鸣叫如人言“有鸟有鸟丁令威,去家千年今始归;城郭如故人民非,何不学仙冢垒垒”,言罢“遂高上冲天”远去;意思是想不到回来以后物是人非,你们还不如学学仙家升天,何必留下这么多人间坟墓;但后世常用于表达久别感慨,不过
这里只是借指仙人仙鹤而已;“斗牛”指二十八宿中的斗宿、牛宿等星座,“玉检”指封禅祭天的玉牒,“神霄”就是道教所称的最高天庭,“金宫”指华美的天宫,“绛节”就是红色符节或是天帝、仙君的仪仗。这几个形象,实际就是观览壁画对其画面内容的文字写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