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表里秀诗心一片丹——前贤咏晋留题译讲之三十八
晋祠乡贤的名园吟留:王琼《晋溪别墅》
明宪宗成化二十年(1484 年)科举考试,太原王琼、和顺王云凤高中二甲进士。
王琼是太原晋祠镇人,高中进士后最初授职工部,因为做事“有心计”“善钩校”,精于稽查核算,受命治理运河三年,逐条详记一切,卸任交接时不差“毫发”,因而以“敏练”著称。明武宗正德八年(1513年),王琼官至二品户部尚书,“诸郡”的税入、库存一清二楚,“边帅”请拨的粮草、“某仓某场”的储备,“屈指”就知,谁也别想冒领。
次年,皇城乾清宫毁于大火,王琼主持重新“营建”,其功卓著,所以天子对他的“宠遇”超过了“诸尚书”,王琼的两个儿子也获得“锦衣千户”的“恩荫”。
正德十年(1515年),王琼转拜兵部尚书,断然废除了“首功进秩”(就是以人头论功行赏的恶例),制止了士兵“妄杀”平民。几年后,江西南昌宁王朱宸濠举兵造反,“举朝惴惴”(朝臣非常不安),王琼却说请“诸君勿忧”,称自己此前委任王阳明赴赣州“提督军务”就是预先的防范部署。不久,王阳明果然击败宁王,平息了叛乱。后来,王阳明着重治学,成为千古名垂的思想大师。
武宗喜逸乐、多冶游,佞臣钱宁、江彬等由此得势,朝中正直官员愤然,但王琼却“厚事”二人。明世宗登基后,钱宁、江彬被碎尸“磔”杀,王琼也坐罪几乎“论死”,经过他的竭力“自辩”被改判“戍边”,流放到陕西绥德,由长子王朝立前去侍奉。
王琼希望在家乡筑一园林以供遇到赦免后养老。王朝立迅即照办。世宗嘉靖五年(1526年),该园林落成于太原晋源悬瓮山泉西侧(今晋祠景区内),并以王琼别号命名为“晋溪园”。第二年,世宗果然“悯琼老病”准其回乡,“还籍为民”。
但仅仅一年后,因“边警”严重,他人难以控制,世宗只得再次起用王琼,令其全权督办“陕西三边军务”。
《晋溪别墅》就是在这样背景下创作的诗作。该诗极为精彩地描绘了园林之美以及舒适安逸且不乏雅趣的闲居生活,也反映了当时晋祠一带的风光是何等秀丽迷人。同时,作者表达了看淡世事、不欲出山的心境,却也流露着再次得到天子器重、似乎舍我其谁的踌躇满志之情。
《晋溪别墅》
家山谁用买山钱?
(故乡有山谁还用费什么买山的金钱?)
竹坞当溪亦胜缘。
(清溪依傍的竹林茅舍也算结尽了善缘。)
菡萏池通苹叶水,
(碧绿的荷池连通着浮萍流散的长渠,)
垂杨门俯稻花田。
(垂杨轻拢的院门俯视着稻花飘香的园田。)
烟霞拍塞藏诗槖,
(烟霞刚刚注满了藏诗的袋囊,)
鸥鹭将迎载酒船。
(鸥鹭已经在迎候载酒的小船。)
我已得归宁更出?
(退隐乡居的我岂愿东山再起?)
北庭休勒草堂篇。
(荒乱的北疆写不出悠闲自在的辞篇。)
注释
诗中,“菡萏”是古人对荷花的雅称,也称未开的荷花;“拍塞”指充满、充斥,“槖”指袋囊;“北庭”原指汉代匈奴北单于的王庭,后泛称北方少数民族统治地区;“草堂篇”是借诗人杜甫的典故,以喻乡居的诗作。唐代“安史之乱”时杜甫避难四川,在成都的浣花溪畔构筑茅屋,谓之草堂,生活数年相对闲适,成诗240多篇,后草堂废弃不存。晚唐诗人韦庄游宦成都时,寻得其旧址予以重建,从此又经过历代修葺保存,现已成为我国著名的文化遗迹。
随后,68岁的王琼不顾高龄遵旨出征,赶赴前线,统兵数年,屡次击败入寇外敌,“抚降”了多个边疆异族部族,“诸番荡平,西陲益靖”,朝廷“录功加太子太保”,也洗刷了他往昔的污点,赢得了驻地百姓的拥戴。“甘肃军民”恐其调离后再受外敌“侵暴”,不断上表“奏留”,但未久王琼就故世京师,死后赠授太师,谥号“恭襄”。家族遵其遗命,将“晋溪园”改作晋溪书院,从此直到20世纪新学兴起,历经400多年培养才俊无数,进士、举人据载就达六七十人。
如今,书院已重新修复,书院西侧就是王琼祠堂,均为晋祠景区平添了一抹翰墨沧桑的文化亮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