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25年04月28日]
-- 智慧生活报 --
版次:[A8]
山河表里秀诗心一片丹——前贤咏晋留题译讲之二十四
遥望雁去的思乡悲慨：元好问《八月并州雁》
张恒
元好问（1190—1257年），金元时期诗人、学者，秀容（今山西忻州）人。儿时过继于叔父元格，在陵川师从大儒郝天挺，求学六年“淹贯经传百家”。金宣宗贞祐二年（1214年），蒙古大军攻击秀容，其兄遇害，兵荒马乱中，元好问只得携母“下太行，渡大河”，避居河南嵩山。
未久，礼部尚书、文坛耆老赵秉文读到其诗，大为赞赏，称杜甫以来“无此作也”，元好问因此“名震京师”开封。宣宗兴定五年（1221年）举进士，元好问为官10年左右金亡，从此杜绝仕进，潜心撰制，寄兴诗词，成为有誉称“一代宗工”的文坛巨匠，毕生著述“至百余万言”，有《中州集》《遗山集》等传世。
后来成为元代杂剧大家的白朴，其父与元好问是诗文好友。金哀宗正大九年（1232年），蒙古大军围攻都城开封，白朴之父陪驾金哀宗避乱离去，母亲失踪于兵祸，危难中，元好问将6岁的白朴与其姐救出收留，后辗转流离多处，但对二人一直呵护有加。4年后，白朴之父寻来，以诗“顾我真成丧家狗，赖君曾护落窠儿”怆然答谢。白朴晚年名动天下，对此恩德仍“感念”不已，曾套用元好问《水调歌头·放言》，续作词作寄托情思。
元好问避难河南三乡时，望着从北方迁徙一路南飞的秋雁，就仿佛从太原飞来，思乡的惆怅油然而生，遂将过路的雁群想象为来自家乡的远客，写下了这首浅显淡雅却又余韵绵长的《八月并州雁》。
不过，元好问诗词中最精彩也是最为人熟知的咏雁之作，无疑还是那首鼎鼎大名的《摸鱼儿·雁丘词》。据其自序，“乙丑岁”即金章宗太和五年（1205年），16岁的元好问科考“赴试并州”，“道逢捕雁者”称，清晨“获一雁杀之”，另一“脱网者”却“悲鸣不能去”，后“竟自投于地而死”，元好问听了深为痛惜，就将二雁买来葬于汾水之滨，并“累石为识，号曰雁丘”，又作此词以记。
《八月并州雁》
八月并州雁，
（八月的并州不断飞过了行行雁群，）
清汾照旅群。
（清清的汾河水倒映着匆匆掠去的倩影。）
一声惊晚笛，
（一声长叫惊碎了晚风吹送的箫笛，）
数点入秋云。
（点点残痕渐次溶入了秋日的白云。）
灭没楼中见，
（独立楼中望得见天边的若隐若失，）
哀劳枕畔闻。
（静卧枕侧仍能听到征路疲劳的哀鸣。）
南来还北去，
（我也是北去南来奔波颠沛，）
无计得随君。
（却无有些许的良策随你们腾空远行。）
《摸鱼儿·雁丘词》
问世间情是何物？
（问世间情是何物？）
直教生死相许。
（直教生死相许。）
天南地北双飞客，
（你们这些天南地北双飞的远客，）
老翅几回寒暑。
（渐老的翅膀穿越过多少来寒往暑。）
欢乐趣，离别苦，
（你们有欢乐趣有离别苦，）
就中更有痴儿女。
（你们中也有痴心的儿女。）
君应有语，
（今天的你一定曾经哀叫，）
渺万里层云，
（望着那渺茫层叠的万里白云，）
千山暮雪，
（千山晚雪，）
只影向谁去？
（孤影飘零的我该向谁飞去？）
横汾路，
（大雁横死的汾河路旁，）
寂寞当年箫鼓，
（早已沉寂了当年的箫鼓，）
荒烟依旧平楚。
（遍地的荒草衰烟却仍是一派平阔。）
招魂楚些何嗟及，
（再悲恸的招魂叹何及，）
山鬼暗啼风雨。
（山鬼也暗嚎着凄风苦雨。）
天也妒，未信与，
（但信不信啊连苍天都会嫉妒，）
莺儿燕子俱黄土，
（莺儿燕子统统永葬黄土，）
千秋万古，
（而只有千秋万古的这里，）
为留待骚人，
（将留给那些骚人墨客）
狂歌痛饮，
（狂歌纵酒，）
来访雁丘处。
（来拜访你们依依厮守的雁丘。）
注释
《摸鱼儿》来自唐代教坊的乐曲《摸鱼子》，北宋初用为词牌，始填词者据云就是欧阳修。词中的“箫鼓”，指汉武帝宴饮楼船时的鼓乐；汉武帝曾数次“行幸河东”，到位于今山西万荣县黄河之东的高地祭祀地神“后土”，途中与群臣宴饮楼船，赋《秋风辞》，有“泛楼船兮济汾河，横中流兮扬素波，箫鼓鸣兮发棹歌”语，但武帝的楼船实际并未到达并州，故此处只能说是一种为求渲染凝重气氛的用典。
元好问（1190—1257年），金元时期诗人、学者，秀容（今山西忻州）人。儿时过继于叔父元格，在陵川师从大儒郝天挺，求学六年“淹贯经传百家”。金宣宗贞祐二年（1214年），蒙古大军攻击秀容，其兄遇害，兵荒马乱中，元好问只得携母“下太行，渡大河”，避居河南嵩山。
未久，礼部尚书、文坛耆老赵秉文读到其诗，大为赞赏，称杜甫以来“无此作也”，元好问因此“名震京师”开封。宣宗兴定五年（1221年）举进士，元好问为官10年左右金亡，从此杜绝仕进，潜心撰制，寄兴诗词，成为有誉称“一代宗工”的文坛巨匠，毕生著述“至百余万言”，有《中州集》《遗山集》等传世。
后来成为元代杂剧大家的白朴，其父与元好问是诗文好友。金哀宗正大九年（1232年），蒙古大军围攻都城开封，白朴之父陪驾金哀宗避乱离去，母亲失踪于兵祸，危难中，元好问将6岁的白朴与其姐救出收留，后辗转流离多处，但对二人一直呵护有加。4年后，白朴之父寻来，以诗“顾我真成丧家狗，赖君曾护落窠儿”怆然答谢。白朴晚年名动天下，对此恩德仍“感念”不已，曾套用元好问《水调歌头·放言》，续作词作寄托情思。
元好问避难河南三乡时，望着从北方迁徙一路南飞的秋雁，就仿佛从太原飞来，思乡的惆怅油然而生，遂将过路的雁群想象为来自家乡的远客，写下了这首浅显淡雅却又余韵绵长的《八月并州雁》。
不过，元好问诗词中最精彩也是最为人熟知的咏雁之作，无疑还是那首鼎鼎大名的《摸鱼儿·雁丘词》。据其自序，“乙丑岁”即金章宗太和五年（1205年），16岁的元好问科考“赴试并州”，“道逢捕雁者”称，清晨“获一雁杀之”，另一“脱网者”却“悲鸣不能去”，后“竟自投于地而死”，元好问听了深为痛惜，就将二雁买来葬于汾水之滨，并“累石为识，号曰雁丘”，又作此词以记。
《八月并州雁》
八月并州雁，
（八月的并州不断飞过了行行雁群，）
清汾照旅群。
（清清的汾河水倒映着匆匆掠去的倩影。）
一声惊晚笛，
（一声长叫惊碎了晚风吹送的箫笛，）
数点入秋云。
（点点残痕渐次溶入了秋日的白云。）
灭没楼中见，
（独立楼中望得见天边的若隐若失，）
哀劳枕畔闻。
（静卧枕侧仍能听到征路疲劳的哀鸣。）
南来还北去，
（我也是北去南来奔波颠沛，）
无计得随君。
（却无有些许的良策随你们腾空远行。）
《摸鱼儿·雁丘词》
问世间情是何物？
（问世间情是何物？）
直教生死相许。
（直教生死相许。）
天南地北双飞客，
（你们这些天南地北双飞的远客，）
老翅几回寒暑。
（渐老的翅膀穿越过多少来寒往暑。）
欢乐趣，离别苦，
（你们有欢乐趣有离别苦，）
就中更有痴儿女。
（你们中也有痴心的儿女。）
君应有语，
（今天的你一定曾经哀叫，）
渺万里层云，
（望着那渺茫层叠的万里白云，）
千山暮雪，
（千山晚雪，）
只影向谁去？
（孤影飘零的我该向谁飞去？）
横汾路，
（大雁横死的汾河路旁，）
寂寞当年箫鼓，
（早已沉寂了当年的箫鼓，）
荒烟依旧平楚。
（遍地的荒草衰烟却仍是一派平阔。）
招魂楚些何嗟及，
（再悲恸的招魂叹何及，）
山鬼暗啼风雨。
（山鬼也暗嚎着凄风苦雨。）
天也妒，未信与，
（但信不信啊连苍天都会嫉妒，）
莺儿燕子俱黄土，
（莺儿燕子统统永葬黄土，）
千秋万古，
（而只有千秋万古的这里，）
为留待骚人，
（将留给那些骚人墨客）
狂歌痛饮，
（狂歌纵酒，）
来访雁丘处。
（来拜访你们依依厮守的雁丘。）
注释
《摸鱼儿》来自唐代教坊的乐曲《摸鱼子》，北宋初用为词牌，始填词者据云就是欧阳修。词中的“箫鼓”，指汉武帝宴饮楼船时的鼓乐；汉武帝曾数次“行幸河东”，到位于今山西万荣县黄河之东的高地祭祀地神“后土”，途中与群臣宴饮楼船，赋《秋风辞》，有“泛楼船兮济汾河，横中流兮扬素波，箫鼓鸣兮发棹歌”语，但武帝的楼船实际并未到达并州，故此处只能说是一种为求渲染凝重气氛的用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