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春晚天龙山佛首“回家”
大约半年后,终于等到了佛首真的回“家”。回家的那天,“复兴路上国宝归来”天龙山石窟回归佛首特展也同时与游人见面,从那天起,走到天龙山的人们就能看到“最美微笑”,也能回溯佛首回归的艰辛历程。
天龙山石窟在东魏“出生”,默默地承受着风吹雪打,日晒雨淋,千百年的时间,野草吹又生,甚至还有松柏从岩石间努力拱出来。青翠的松柏也没能阻挡石窟的衰败,到清朝时,这里成为被世人遗忘的角落。
20世纪初的中国,错过了与海洋文明同步的机会,也把自己的破绽显露在世界面前。如同传教士们所说:这个东方大国是个不设防的国家。
20世纪初,国难当头时,野草丛生的天龙山石窟,先迎来的是德国建筑学家鲍希曼,一纸《天龙山的礼拜——1908年5月7日之访问》引起世界关注。
接着是美国艺术收藏家弗利尔来考察,出版《佛光无尽——弗利尔1910年龙门纪行》,并在自己的美术馆展出天龙山石窟图片。然后是日本建筑学家关野贞著书演讲,宣传天龙山。
1920年,日本和欧美的画家、摄影家先后来天龙山收集资料。1922年,又来了一个外国人,这个号称“中国艺术百科全书”的瑞典人,名叫奥斯伍尔德·喜龙仁。
喜龙仁来到天龙山,就被天龙山的胜景迷住了。等他再攀爬到野草荆棘覆盖的石窟,看到佛像时,他快要疯了。他一窟一窟,从东向西看过去,太美了,简直太美了,比他在波士顿美术馆看到的南宋《五百罗汉图》还要美。他发疯似地按动相机快门,要把天龙山石窟展示给更多想知道中国的人。
又是两年后,天龙山悲惨地迎来了山中定次郎和他的商会。
这是个比喜龙仁更疯狂的日本人,喜龙仁只是喜欢,并未破坏,而这个人,却是发疯到想把佛像都带走。这匹“狼”来之前,已经看过常盘大定和关野贞合著的关于佛教史迹的书,书里的佛像让他惊喜。喜龙仁拍下的,法国摄影家让·拉蒂格拍下的,都很让人震撼。再仔细端详,那些佛像已经被凿过,一个恶念在心中升起,既已被凿,那就继续凿,别人能凿,自己也能凿,于是他来到了天龙山。
与敦煌如出一辙,天龙山也有一个王圆箓那样的人,他就是寿圣寺住持净亮。山中定次郎看到了贪婪的目光,他用金条和银子砸中净亮的贪欲,佛的信念化成灰,于是收买就变得很容易。于是,疯狂的锤声响起,叮叮当当,与当初凿窟同样的声音,响彻天龙山,山中定次郎的锤子砸得天龙山特别疼。一车车的佛像被运往山外,漂洋过海。“遗像全部遭到破坏,其惨状令人悲痛心酸”,这是常盘大定说的。天龙山石窟大规模的盗凿活动开始了,到1930年,石窟中几乎所有头像都被盗割一空,有的造像甚至全身被盗凿,破坏程度为中国石窟寺惨烈之最。
天龙山造像大规模被盗,震惊世人。民国政府坐不住了,曾责成太原县政府驱逐住持,也确实要求过,要切实保护天龙山的文物,对盗取、私自移运者,务须严办。但那个时代,政府的作用有多大呢?
21世纪,国力强盛的中国终于有能力迎接我们的国宝回家,用多种方式,倾各方之力,一件件、一个个、一尊尊,流失的文物终于又踏上我们的国土。2020年回归祖国的第100件文物便是我们的天龙山佛首。
2020年9月14日,国家文物局监测发现日本东瀛国际拍卖株式会社(以下简称“拍卖行”)拟于东京拍卖一尊“唐·天龙山石雕佛头”,随即就把此消息传给太原市文物局,经组织专家鉴定研究,结合外村太治郎1922年拍摄的《天龙山石窟》相册,确认此佛头为第8窟北壁龛内主尊佛首。
2020年10月,国家文物局向拍卖行发出《关于停止拍卖天龙山石窟佛头的函》。拍卖行接函后,作出撒拍决定,终止有关宣传。国家文物局与拍卖行董事长张荣取得联系。张荣是浙江杭州人,旅日华侨。10月底,张荣与日籍文物持有人谈判完成。经国家文物局沟通,张荣将佛首捐献给中国政府。
2021年7月24日,佛首回到天龙山,成为第一件回归天龙山属地的流失海外文物。 摘自《大地上的遗珍》 本栏目图书由山西新华书店集团 太原有限公司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