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命武士的内心纠结：《诗经·扬之水》

　　张恒
　　《诗经》是我国西周到春秋时期500多年的诗歌集，包括“风”“雅”“颂”三部分，共计305篇诗歌。西周初年分封诸侯，周成王的胞弟叔虞受封到了“唐”地，最初的地盘在今天的山西翼城、曲沃一带，近几十年来，“晋侯墓地”的考古发现也为此提供了充分的文物证明。叔虞故世后，其子燮父改“唐”为“晋”，晋国的历史由此肇始。《诗经》“风”中的唐风12篇，就是在这一带地区流行的歌谣。其中，历史信息最为饱满的一篇就是《扬之水》。
　　晋国从燮父起，此后200多年的君位承继，一直遵循着西周礼制，由嫡长子再传长子而不断延续，谓之“大宗”，其余的子系就是“小宗”。但到了公元前746年，晋国的昭侯却将“小宗”的叔父桓叔分封到了曲沃。
　　当时的曲沃并不等同于今天的曲沃，只是一个面积有限的土城与周边的少许土地，但其面积还是超过了晋国的都城“翼”。昭侯这样的分封违背了周朝礼制，更大的可能是对于“小宗”势力不断上升的被迫让步。而且这位桓叔特别擅长笼络民心，以“好德”名重一时，以致“晋国之众皆附”。
　　几年后，桓叔果然串通内应，害死昭侯，准备继位登基，却遭到“大宗”的激烈反抗，拥立昭侯之子孝侯继位。桓叔失利，退返曲沃，双方公开决裂。继而，“小宗”不断挑衅“大宗”，经过67年的血腥缠斗，“大宗”除了昭侯还有孝侯、哀侯、缗侯等四位国君被杀，一位鄂侯被迫出逃，最终“小宗”灭掉了“大宗”夺得政权，史称“曲沃代翼”。
　　在此期间，为了赢取胜利，大量的人才获得破格使用，固化弥久的传统礼仪秩序遭到了强烈冲击，宗室内部也出现了急剧分化与重新编队，为嗣后晋国权贵卿大夫的崛起以及大规模的改制变革，营造了更加顺畅的政治氛围，成为推动原本很小的晋国走向强盛乃至称霸中原100多年的一桩划时代的事变。
　　有古籍记载，《扬之水》正是产生于这样背景的诗作。《扬之水》的字面意义是奔涌激扬的流水，主旨则是“刺晋昭公也”。因为其“分国以封沃”的错误，使曲沃“盛强”自己“微弱”，国人“乐从桓叔”，“将叛晋而归沃，故作此诗”，所谓“闻其命而不敢以示人者，民为之隐而欲其事之成也”。也有论家认为，诗的作者是一位拥戴桓叔的武士，听从召唤匆匆赶到，但见到了崇拜的“君子”却乐不起来，因为得知准备谋杀昭侯后非常吃惊，有点犹豫却又不敢外泄秘密，诗所反映的正是其人不知如何是好的内心纠结。
注释
　　按照这样的说法，“沃”“鹄”的地名都是实指，如今曲沃县还有一个安鹄村。不过，《扬之水》还有另外的解释：诗是以扬着清波的流水与娇美的“白石”作比兴，表现了一位穿戴漂亮的年轻女子，来到幽静的小河边约会恋人，由于闻知父母要为自己包办婚事，又不敢告诉对方，所以见面后忧心忡忡、乐不起来。照此说法，诗中的“沃”“鹄”就不是具体地名，而只是水草丰盛的地方与河边的高地。从“唐风”多为民歌来看，这样的解释似乎更有道理，也更加接近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