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

　　晋中市平遥中学747班 张欣彤

　　我依稀记得那天的冲天火光，漫天烟尘蒙住了视野，从此我再也没有见到那个温言细语的女孩了。
　　小北似乎和别的女孩不太一样，她沉默寡言，平日里总是戴着一副眼镜，厚重的刘海挡住了他人探寻的目光。她像秋日的雨，无声又泛着凉。我和她是同班同学，但交情并不深。记忆里，她头上似乎一直别着一个雏菊样式的发夹，我猜，那大概是她最喜欢的花吧。那时的我认为日子会这般平静地过去，但火光吞噬了这平静。
　　秋季的风吹落枯叶，卷起一阵苍凉。睡梦被纷杂的脚步惊醒，接着便闻到一股难言的臭味。我努力睁开惺忪的睡眼，看见门外透出的火红，心脏在那一刻似乎停了。是梦吧，明明是秋天，汗水却粘在我的皮肤上，空气里全是燥热的风。我怔住了，窗外浓烟滚滚，那刺目的火光在夜幕中狂舞。“起火了，大家快醒醒！”一个焦急的声音传来，我从震惊中回过神，慌忙叫醒室友跑了出去。火势愈演愈烈，楼道内充斥着浓烟和火苗。凭着自我保护的本能，我在楼道中喊了几句，便跑了出去。恰在此时，一个身影擦肩而过。“起火了！”回头只见一个银白的雏菊发夹，在火光中发光，是小北啊。没有了平日里的温言细语，那是我第一次听到她的呐喊，她的声音已经变得沙哑，夹杂着慌乱。回头的那一瞬，小北郑重丢下一句，“起火了，快点逃，一定要打119！”厚重的刘海此刻已经被撩起，这是我最后一次与她的眼睛对视，明明灭灭的火光在她眼中闪烁，充斥着坚毅与勇敢。
　　往常寂静的楼道里，全是脚步声和喊声。我没有回头，一直朝光亮处跑去，心脏几乎要跳出身体，“119！一定要找人打119。”脑海里回荡的都是这个声音。
　　夜晚格外嘈杂，木头断裂的声音、人群的尖叫、警笛尖锐的鸣叫……一个个学生从火光中跑出，或惊慌，或迷茫，或害怕。来不及回味劫后余生的喜悦，我扫视着人群，试图见到小北的身影。没有，没有，没有……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那一夜过得异常漫长，泛着凉意的秋风吹过火场，裹挟着热浪，盘旋于每个人的心头。火势渐小，天空也在这时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这是谁的泪水？
　　搜救完毕，有一个人丧生在了火场。消防部门发现，那个女孩吸入有毒气体导致昏迷，火海无情地吞噬了她的一切。他们说，她是第一个发现火情的人，为了营救大家，她冒险一个个宿舍敲门叫大家赶紧撤离；他们说，她是曾经离生的希望最近的人，她的宿舍就在出口处，但她却选择逆火而行；他们说，她是英雄，她救了一整栋楼人的命，但自己却枯萎在浓浓的烈焰中。如果她不去选择拯救他人，如果她自私一点……可是世界没有如果，当然也没有了小北。
　　多年后，我重回母校。我们所熟悉的宿舍楼已经被新的建筑取代，没有了当年的痕迹。不经意间，听旁人说起那次火灾，据说是由于线路老化，几名同学违规使用电器造成的……再后来的内容我已经记不清了，只是当时回忆一幕幕闪过，遗憾和伤感涌上心头，却最终只能无奈地化作一声叹息。
　　惊觉脸上有了丝丝凉意，云在落泪吗？
　　风轻轻地吹过，学校新建花园里丛丛雏菊在雨中摇曳，这一次，没有了火光，它可以安心生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