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骨铮铮牛队长

　　一　
　　走在街头，我们每个人看到的是风景、美食，是城市发展的变化。而作为消防骨干的牛旭琼所看到的，却是存在于城市各个犄角旮旯里或明或暗的火灾隐患。这些隐患，需要消防员不断去提醒、强调、唤醒全民消防意识，预防灾难发生。
　　2009年，从中国人民武装警察部队学院火警勘查专业硕士研究生毕业的牛旭琼来到晋中消防支队，成为山西省消防系统稀有的火灾调查人员。
　　火灾调查是一项专业性、技术性极强的工作，要求调查人员必须具备吃苦、耐心、细致等品格。火灾发生后，火调员要在第一时间赶赴现场勘查。这是一个技术含量很高的工作，需要用脚步去实地丈量，对于现场面积、房屋结构、布局、周围环境，做出明确的判断，从难以辨认的物件中寻找火灾发生的原因。这项工作就像中医诊脉一样，技术面涵盖多个领域，其中包括损失核定、案件侦查、技术鉴定、工程学、证据学、图像学等复杂的内容。
　　牛旭琼虽然专业学术渊博，但在初次步入现场检测时，仍感到书本上的东西与变化莫测的现实有着一定距离。那时候，牛旭琼也曾彷徨，面对复杂的现场无从下手。但她毕竟不是一个平凡的女性，她要在这惨烈的场地中走出一条路来。过去好多年，由于各种原因，许多火灾都在不清不楚中被淡化处理，甚至一些刑事案件也淹没其中。牛旭琼知道，自己最重要的职责，就是查清火灾背后的真实原因，维护社会公平，实现精准防护。这是一门学识与经验共存的科学，只有掌握足够的数据，才能对眼前的状况做出精准判断和科学处置。
　　在各种有害气体和浓烟的侵袭中，牛旭琼每次都冒着二次伤害的危险，去挪腾残存的物体，抽丝剥茧，寻找火灾发生的原因，在一地灰烬中耐心索迹寻踪，反复推敲、印证。她从变形的钢架结构中计算火力，从尚未熄灭的火苗中寻找有价值的物件，力争让实物“做证”，让灰烬“说话”，为处理事故拿出第一手资料。
　　十多年来，经过一次次深入火灾现场，孜孜不倦地分析案例，在人与火斗争的不断反思中，牛旭琼的专业技术水平不断提高，多次为火灾事故的处理和警示性教育做出有力的凭证，她也由此获得火灾现场“福尔摩斯”的美誉。
二
　　和许多女人一样，三十出头的牛旭琼，正是花样的年华。她也喜欢丝绸、羊绒、皮草，喜欢流行的时装和包包，但是，在这个特殊的行业中，她的服装从当年单调的军绿，换成现在统一的蓝焰，整天在工作现场摸爬滚打，牛旭琼哪有时间和心情去装扮自己！甚至忘记了她还是一个女性。她只知道，在这样的工作环境中，火灾就是敌情，就是命令，就是她的责任。
　　2014年，晋中市某建筑发生火灾。当时，牛旭琼正值哺乳期。深夜，牛旭琼接到出警命令。工作多年，她早已养成了随时待命的习惯。她轻手轻脚整装出发，不料一时心急，惊醒了孩子，随着关门声，孩子的哭声强烈地撞击着母亲柔软的心。事故现场如战场，容不得丝毫懈怠，牛旭琼飞快登上汽车，直奔现场。
　　2015年4月，牛旭琼的孩子还不到两岁。在整整半个月的火调期间，她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早出晚归，清早离家时，孩子尚未醒来；下班回到家，孩子早已进入梦乡。每晚归来，她都忍不住抚着孩子稚嫩的小脸，又是心疼，又是愧疚。家人都调侃她说，再这样下去，孩子都不认识妈妈了！
　　有哪个女人不想做一个相夫教子的贤妻良母！但是，命运却赋予她更高的使命。这样的使命，是遗憾还是幸运？在以后多年的工作中，牛旭琼自己都很难分得清。让她感受深切的是：在工作与事业的追求中，一个女人要付出比男人更多的艰辛。
　　迄今为止，牛旭琼已800多次与火灾“对话”，日益熟练地进行每一次实地勘探，快速做出结论。因其专业技术功底扎实，这个名不虚传的火灾现场“福尔摩斯”，逐渐被有关部门认可。2020年，牛旭琼光荣地成为山西省火灾调查专家组成员。
三　
　　2020年，牛旭琼担任晋中市消防救援支队大学城产业园大队负责人，成为大学城二十余万师生和园区员工、村民的“守护神”。
　　辖区内人口密度高，小商小贩多，为消防工作增添了很大的难度。近年来，由于用火、用气不规范，加上电气线路私拉乱接现象严重，厨房“小火伤人”的事故时有发生。
　　某高校厨房油烟管道发生火灾，牛旭琼发现有些学校负责人对油烟管道及燃气管路设置并不重视，认为油污堆积着火不过是偶然事故，大可不必过分在意。甚至有人为了逃避检查，托人说情，敷衍了事。
　　面对盲目乐观的无知者，以及不被重视的火灾隐患，牛旭琼深感忧虑：要用怎样的呼唤，才能惊醒那些麻痹、侥幸的心灵！
　　工作十几年，牛旭琼对过去多年曾经发生的触目惊心的火灾事故以及所造成的损失始终不能忘怀。分析这些灾难的原因，其中百分之六十的火灾事故，大多源于群众认知的不足。
　　和许多消防员一样，牛旭琼心中对“火”的警觉就像一根时刻紧绷的琴弦，甚至身旁偶然有人提到“火”这个字，都会使她胆战心惊。这并不是因为她胆小怕事，实在是经历过太多惨烈的场面，使她时刻不能忘记自己作为一名消防干部肩头沉重的使命。
四　
　　那些惨痛的教训犹在眼前。
　　十多年前，在榆次一个偏僻的农村，一个和谐的四口之家，家中有慈爱的母亲，贤惠的妻子，更有可爱的幼子。男人出门时，一家人尚在欢声笑语，一片和谐幸福的景象。回来时，眼前却是浓烟笼罩的一片废墟，更惨的是散落在院子里残存的遗体。此时的男人像一头发疯的野兽，无助地在断壁残垣上狂奔、碰撞。任何忏悔都没有意义。无论男人怎样痛恨自己曾经的疏忽，也无力回天。
　　十多年过去，男人如困兽般血红的眼睛、嘶吼的嗓音，仍然留在晋中消防员们的记忆之中。无数个夜晚，牛旭琼常常被记忆中的那些惨烈画面惊醒。
　　一桩桩触目惊心的惨剧，又有多少人能够从中吸取教训、由此而醒悟！
　　前车之鉴，永远不能忘记。
　　在防火监督这个问题上，牛旭琼认为：不能心存一点“妇人之仁”，宁可被指责“不近人情”。无论是商贩乞怜的眼神，还是各种人情世故，都不能使她破坏规矩，这是雷打不动的铁律，她因此被称为消防战线上铁面无私的“牛队长”：谁说也不顶用，一定要按照规定严格整改，加强防范，绝不允许半点马虎。
　　日常监督检查中，牛旭琼坚持的原则是“边检查边培训”，强调火灾隐患的危害性，让单位负责人清楚整改隐患的必要性。
　　每一次严格的整改监督，都是为了杜绝悲剧的发生。
　　面对铁一般的整改规则，有人不能理解，甚至认为消防员在故意找茬。只有在撞到南墙时，他们才意识到牛旭琼和队友们的用心良苦，不得不竖起大拇指：“牛队长，真牛！”
五
　　牛旭琼的执着，像一根尖锐的钢针，深深刺痛了那些人麻木的神经。
　　警示的话语每天说，处处说，查到哪里，就说到哪里。有谁知道，这都是牛旭琼和她的战友用经验凝成的心血。每一次的督查，都可能避免一次火灾损失的发生，减少一次消防员出警的辛苦和危险。
　　为方便实施，减少开支，牛旭琼在整改火灾隐患中，设身处地为对方着想，采取灵活机动的方式。她要求防火监督人员尽量提供两种以上可行方案，供企业择优选择。这样人性化的措施，整改单位都比较容易接受。对于有些单位厨房与就餐区域没有实施防火分隔的问题，她一再强调：绝不能存在侥幸心理，没有后悔药，万一发生火灾，必然导致又一场悲剧。
　　消防员的力量是有限的，牛旭琼组织太原理工大学“爱心之家”、晋中学院“消防社团”、晋中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应急分队”、大学生志愿者等，共同参与消防工作，并多次亲临现场指导、帮扶，力求把火灾隐患消灭在萌芽状态。
　　打铁还须自身硬，牛旭琼说：“带队伍，以身作则很重要，遇到大事情，指挥员必须冲锋在前，只有做到这一点，消防员才会认可你。”每次遇到灾情，她总是第一时间穿上战斗服奔赴现场勘探，或者穿上救援服随行指挥。
　　现在的牛旭琼，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刚走出校门的硕士研究生，无论面临怎样危险的场面，她都会冲在最前面，以指挥官久经沙场的沉着冷静，在危险的前沿观察灾情，判断现场情况，最快作出部署，理清头绪，完成救援。
　　“福尔摩斯”“守护神”“牛队长”，这三个“头衔”集于一身，牛旭琼被更多的人认可。她是消防系统的“火焰蓝玫瑰”，先后荣立三等功4次，嘉奖5次，多次被评为“优秀共产党员”“安全先进个人”，2018年被评为“最美晋中人”，两次被评为系统“巾帼建功标兵”“2020年度消防救援队伍优秀女干部”等。
　　如今，牛旭琼和她的战友们还在路上，像一群蓝色的精灵，哪里需要，哪里就有他们的身影。
　　作者简介：王桂花 山西省作协会员，晋中市作协会员，1990年开始在省、地市级刊物上发表文学作品数十篇。1991年，戏曲《砸硪儿》获山西广播电台戏曲征文二等奖；2018年，短篇小说《你是叶子我是花》获第五届晋中文学短篇小说奖；2019年，长篇小说《九九歌》获第六届晋中文学长篇小说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