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筑梦，逆行为民

　　走进寿阳消防救援大队，我有些感慨，有些激动，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小时候看了电影《闪闪的红星》，我回家让母亲用红布在自己帽子上缝上一颗红五星。到了参军年龄，我积极报名，然而在征兵体检中，被医生误检，参军无缘，心里却藏了一份军人情结。
　　未走进消防救援大队前，我对消防指战员的认识只停留在救火上。走进消防救援大队，我才知道，消防救援队不只是救火，大到地震、泥石流、抗洪抢险，小到村里人蹲茅坑玩游戏手机掉进厕所，小孩子贪玩脑袋伸进铁栅栏无法脱出，他们都会出手。
　　走近消防指战员，我才知道，他们是褪去橄榄绿穿上火焰蓝的原武警战士。他们戎装虽改，但初心不变，他们用青春筑梦，赴汤蹈火，竭诚为民。
　　去年的一天，我跟三位作家和两位诗人坐在晋中市寿阳县消防救援大队办公室的沙发上，听消防英雄们讲故事。坐在我们面前的英雄们，你看我，我看你，面带微笑，相互看着竟有些腼腆。吴鑫鑫指导员只好先讲起他的故事。
01
　　2018年的一个中午，榆次安宁街290号，印象居民区的天空万里无云，太阳像个大火球，火辣辣地烤着大地。我和战友就是在这个炎热的中午，接到捅马蜂窝的命令。
　　马蜂窝就挂在一棵白杨树的树杈上，从下面往上看，马蜂窝比篮球大，呈不规则的椭圆形，密密麻麻爬满了马蜂。
　　人站在围墙外，拿一根长棍子就能轻松捅下马蜂窝，但围墙左面五米远是一个四通八达的十字路口，汇聚了印象居民区南来北往的人流，蜇了路人怎么办？最主要是派我们捅马蜂窝时，指导员再三强调，不准拿棍子捅，不准用火烧，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必须保护自身和路人的安全，把马蜂窝连带上面的马蜂全部弄下来。
　　我和战友穿好防护服，又认真地把手腕跟袖口接合的地方检查过，我拿面袋子，战友扛梯子来到围墙跟前。
　　这是我参加消防救援大队后第一次执行任务。当我爬到马蜂窝跟前，才意识到白面袋子口径小，撑不起来，应该在面袋子口绷上一个圆铁圈，这样抓住面袋子套起来才能一举成功。但此时无论想到什么都为时已晚，树上的马蜂窝就是敌人，身临战场面对敌人，自己总不能下梯子回营房重新准备一番。
　　爬在梯子上身子悬空着，太阳火辣辣地烤，我感觉整个身体都在冒汗。“嗡……”不知道是受了太阳炙烤，还是嗅到了我的气味，马蜂突然间炸了窝，黑压压地冲我飞过来。刚才主动出击的我，一瞬间被马蜂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不好，搞砸了。”
　　为了挽回颜面，不让自己输得太惨，我不再犹豫，仗着防护服的优势，拿着面袋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牢牢地套在马蜂窝上，两只手用力把马蜂窝从树杈上掰下来。匆匆忙忙顺梯子往下走，走到梯子中间，一只漏网的马蜂瞅准我手腕的缝隙，狠狠地蜇了我一下，我“啊”地一声，从梯子上摔下来。
　　因准备不足贻误战机，捅马蜂窝搞砸了，致使五人被马蜂蜇伤。
02
　　2020年11月中旬，具体哪天，我记不起来了。那天天空飘着大雪，我和班长去赵庄井口救人。从县城去赵庄井口约十二公里，十分钟的路程，那天我们走了一个多小时。一路上先是汽车在路上打滑掉进排水沟耽误了半天，接着是开到韩庄大坡跟前，汽车打滑，一步也前进不了。我们只好抛下汽车，背起几十斤重的救援工具徒步赶往赵庄井口。一路上我们几个滑倒爬起来，爬起来再滑倒，摸爬滚打总算来到赵庄井口。
　　这口井是赵庄村五六百人的吃水井，井口一米宽，里面上窄下宽，井里的水，据说也有六米深。站在井口就看见水面上漂浮着的跳井人，凭经验，我断定跳井人已经没有生的可能。救援的黄金时间为半小时，而从报案到现在已经过去两小时。“雪下这么大，快下去救人。”班长催我。“班长我害怕，你下去救人吧。”“矫情！”班长瞪我一眼。“今天你必须下，否则，你永远战胜不了自己。”
　　看着班长严肃的表情，我没有办法，握着拴在腰中的绳子，慢腾腾地向井口挪。“别怕，都是这么过来的。”班长拍着我的肩膀说。“班长，你可要拉紧绳子。”“大胆下去，我系的绳子绝对安全。”“停。”我拿对讲机向井上喊。
　　站在水中，寒冷刺骨的井水一下子把我冻得浑身打哆嗦，但我此时已经顾不了那么多，死者身子冰冷双眼紧闭，早没有了呼吸。
　　等把死者吊上来，站在井口的风雪中，我手脚冰凉，两腿抽筋，像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咽喉，呼吸都有些困难，赶紧找军大衣取暖，才知道军大衣放在救援车里。
　　那天，我是怎样从井口走到救援车里的，记不清楚了，但我清清楚楚记得，当我回宿舍脱下自己的衣服时，我的冰上衣、冻裤子，放在宿舍地上站得笔直。
03
　　2018年12月15日晚上，听到一阵火警铃声，我跟11名消防战士，开一辆抢险救护车、两辆水罐消防车，四分钟到达着火现场。
　　着火的地点是蓝馨饭店大门东边超市一层，着火原因是电器短路引燃超市里的货物。夜晚一点多钟，寿阳的街道上没有人，偶尔有辆汽车，也是来去匆匆。西北风肆无忌惮地刮过来，火焰从超市卷闸门呼呼地往外翻，门匾上的广告牌也被引燃了，超市屋里屋外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两辆水罐车一字排开，战友们拉管子握水枪放警戒各司其职。两条水龙上下翻飞，一起向超市门匾的广告牌喷水，先控制住火势。我挥动腰斧破窗而入，跳进去排烟，搜寻被困人员。报警说有人在超市后边的房子里没有出来。我跳进去救人，却什么也看不见，满地全是货物燃烧殆尽的残骸，或正在燃烧着的货物。
　　穿上火焰蓝成了消防人，我别无选择，更何况人命关天，早一分钟进去排烟救援，被困人就多一点生的希望。我硬着头皮伸手在超市里摸索，一寸一寸往前走。
　　走了五米耗时多少？我不清楚，救援不让带手机，带上也看不见，叫我怎能不焦急，一阵恐惧感袭上心头，我汗毛倒竖。
　　我甚至有种不祥的预感，自己此时进去排烟救人危机重重，稍有不慎就会丢了性命。但开弓没有回头箭，我没有退路，唯有逆行而上。
　　好在走到墙角时，我摸到一根棍子，触地探寻，加快了前行的速度。
　　终于摸到了超市里的房子跟前，我再次抡起腰斧砸掉窗户玻璃翻身跳进去，这是个单人间，我从床上摸起，床下、地上，摸遍整个屋子没有找到人。我赶紧从窗户跳出来，又摸到另一间房子的窗户前，第三次砸开窗户玻璃翻身跳进去，这是一个双人间，我摸了床和床底，摸遍了整个卧室也没有？我扭身来到外屋摸了沙发，摸茶几，也没有人。奇怪了，人去了哪里？最后在洗菜池旁找到了那个趴在地上没有出来的人。“班长醒了。”指导员和守护在床边的战友们高兴地奔走相告。“我咋躺在这里？”“班长，前半夜蓝馨超市救火，你破窗进去救人，背着人出来缺氧倒在超市的地上了。”“我想起来了，那人怎么样？”我焦急地问。“老伙计，那个人早醒过来了。”指导员握着我的手说。
　　此时，听到火警的铃声，讲故事的消防员站起来说声对不起，风似地消失在楼道中。
　　我们尾随消防员跑下去，想目睹他们一分种出警的风范。当我们跑下楼，消防员早已背着氧气瓶登车，鸣着警笛向抢险救援点出发了。
　　我想从他们的背影捕捉一点退缩、怯懦，然而，从他们身上看到的却是勇敢、临危不惧，还有视死如归、前赴后继。
　　作者简介：张昧林 寿阳作协副主席，山西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微型小说学会会员，北京小小说沙龙会员，《百花园》《小小说选刊》签约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