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节”合一 两大主题
一文看懂清明节的历史变迁
这个时节,人们在祭祀追思中慎终追远,在踏青郊游中焕发激情,在广袤土地上播种希望。
从节气到节日,清明经历了怎样的历史嬗变?古人如何过清明节?本报记者邀您一起从清明的演变轨迹中寻找答案。
恰是播种好时节
一场春雨之后,梁述海抓起一把地里的黄土,用手指捻了捻,眼睛便眯成了一条线:“墒很足。只要后期水肥跟得上,今年的收成就应该错不了。”
晋中市平遥县岳壁乡梁坡底村的这位农民,种了几十年庄稼。每年一过春分,他就掰着指头,等清明到来。
清明,二十四节气中的第五个节气。由西汉淮南王刘安及其门客编写而成的哲学著作《淮南子》记载:“春分后十五日,斗指乙,则清明风至,音比仲吕。”
作为节气之名,“清明”一词最早出现在春秋战国时期的典籍之中。我国古代历史文献汇编《逸周书》就有“清明之日,桐始华”的记述。
何谓清明?《岁时百问》解释:“万物生长此时,皆清洁而明净。故谓之清明。”
清明,天清气和,大地回暖,降水增多,是“浸种耕田莫延迟”的好时节。
农谚讲:“清明前后,种瓜点豆。”当前,各地农民抓住农时,有条不紊地投入春耕、春播等各项农事生产当中,田间地头处处一派忙碌景象。这几天,梁述海已备好大豆、花生、西葫芦等种子。再过数日,他就要耕地、播种,在辛勤劳动中完成与自然的对话。
慎终追远思故人
“生身不忘宗,千里赶上坟。”每年清明,远在他乡的游子都要舟车劳顿,返回故乡,前往陵园或坟地祭拜先祖。这种祭祀方式,被称作“墓祭”。
墓祭之时,锄草、摆盘、祭酒、挂纸、烧钱、祭拜、修整坟墓等环节一个都不能少。
除了祭祖,人们还会在清明节到来之际祭拜对国家和社会作出贡献的先人,如祭祀黄帝、祭奠革命先烈等。
祭奠是一种礼敬、怀念,更是一种情感升华。清明,本是指导农事生产的节气,为何会演变为慎终追远的节日?
从古至今,国人对祭祀祖先这项活动始终非常重视。北京师范大学社会学院人类学民俗学系主任萧放曾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上古时期并无墓祭礼俗,祭祀都在宗庙里举行。
时至春秋战国时期,墓祭风气才渐浓。《孟子·离娄下》就提到,一齐国男子常到墓地,向扫墓的人乞食祭品。
墓祭出现且在秦汉成为时尚,但时间不定。大约南北朝时,“寒食墓祭”形成习俗,但其后两三百年间被官方视为“野祭”。萧放指出,这种习俗当时还限于有一定社会地位的人家。唐开元二十年(公元732年),唐玄宗下诏,承认了“寒食墓祭”的“合法性”。至此,“寒食墓祭”开始走向民间。
后来居上自成节
寒食即寒食节,既沿袭了远古的改火旧习,也为缅怀明志守节的晋国名臣介子推。
从先秦时期到唐朝,寒食节均为非常重要的节日。节日期间,古人须禁火,吃冷食。漫漫岁月中,由于冷食危害人体健康,寒食节由最初的一个月逐步缩减为一日,甚至还曾数度遭禁。
由于寒食与清明时间相近,自唐玄宗开始,多位唐朝皇帝为方便官吏寒食节扫墓,将两节合并休假,节俗也逐渐融合。《唐会要》记载,“(开元)二十四年二月十一日敕:寒食、清明,四日为假。至大历十三年二月十五日敕:自今以后,寒食通清明休假五日。”据成书于元和年间的《大唐新定吉凶书仪》,又变为“寒食通清明休假七日”。唐朝,寒食节和清明连起来,“公务员”已经有了7天长假。
“……清明寒食谁家哭。风吹旷野纸钱飞,古墓垒垒春草绿……尽是死生别离处……”白居易的《寒食野望吟》一诗,描写了寒食扫墓的情形,道尽生死离别。
随着时间的推移,禁火习俗日渐淡漠,清明节地位逐步上升。宋朝,清明已基本上完成了对寒食的更迭,承担了扫墓等许多原属于寒食的节俗功能,并由原来的节气演变为重要的民俗节日。明清时期,寒食基本消亡。
踏青郊游赏美景
“梨花风起正清明,游子寻春半出城。”南宋诗人吴惟信写的《苏堤清明即事》,漾满了节日的诗意,也写尽了游人的兴味。
清明时节,草长莺飞,绿树葱茏,百花竞艳。在这大好的春光时节,人们呼朋引伴,聚亲约友,或围坐野宴,或登高望远,或观花划船。
踏青郊游的清明习俗,源于上巳节。上巳节由来已久。每逢三月上巳日,人们都到河边沐浴,举行消灾求吉仪式,称祓禊。《后汉书·礼仪志》记载:“是月上巳,官民皆絜(同‘洁’)于东流水上,曰洗濯祓除去宿垢疢为大絜。”
魏晋以后,上巳节改为每年农历三月初三举行。时人不再重视祓禊,却崇尚自然、纵情山水,让迎春赏游之意越发浓郁。
生活在唐朝的人们,在此时喜欢游春访胜、踏青戴柳。唐代散文家李华在《春游吟》里这样描写踏青盛况:“初春遍芳甸,千里蔼盈瞩。美人摘新英,步步玩春绿。”
到了宋朝,踏青之风更盛。人们还将踏青与扫墓、荡秋千等习俗相结合,作为清明特有的仪式。《东京梦华录》记载:“都城人出郊……往往就芳树之下,或园囿之间,罗列杯盘,相互劝酬,都城之歌儿舞女,遍满园亭,抵暮而归。”
由于两节相距较近且活动内容接近,上巳节渐渐与清明节合并。踏青之风则延续至今,依然盛行。
品味春天的味道
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
清明节,除了感恩怀念先人逝者之外,还有传承至今的美食文化。
每当清明节到来,居住在晋中介休的温俊卿就要做“子推燕”“蛇盘兔”等面食供品。她发面、揉制,最终将面粉捏成燕子或蛇缠兔子等形状,放笼屉中蒸熟,以此纪念晋国先贤介子推。
到了清明节,温俊卿把“子推燕”“蛇盘兔”交给准备祭扫先祖的爱人。在墓地,她爱人将“子推燕”“蛇盘兔”撒于坟顶上滚下来,再用柳枝穿起,待回家后置于房中高处,意为沾先祖德泽。
其实,“子推燕”“蛇盘兔”均为寒食节的美食。尽管寒食节早已退出历史舞台,但这些食物却被保留了下来,在祭祖祀神的同时,寄托着人们的美好愿望。
“清明吃了青,走路一身轻”。我国南方,人们在清明节前夕,以稻米或米粉为原料,制成青团、麻糍、清明粑、清明馃、五色糯米饭、软曲粑、清明粽、麦芽塌饼、茧圆子等食物,供亲友享用。
春天需要品味。清明时令饮食正是人们对春的味道的体验。“子推燕”、清明团、清明饭、清明茶等都是清明节日的佳品。
如今,清明不仅具有节气与节日的“双重身份”,还有庄严肃穆和清新活泼的“双重性格”——“南北山头多墓田,清明祭扫各纷然”“留连戏蝶时时舞,自在娇莺恰恰啼”……扫墓祭祖与踏青郊游成为清明节的两大主题,自古传承,至今不辍。
记者 梁耀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