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23年11月29日] -- 智慧生活报 -- 版次:[A1]

走近文物,探寻古人眼中的动物世界

  兔、羊、象、猪、虎、马……在历史长河中,在众多的历史遗物或文化古迹中,都能看到动物的身影。那在古人的眼中,动物处于什么样的地位,有何重要意义?11月26日,在山西省科技馆举办的“山西科学讲坛”中,博物馆教育青年学者、科普作家李想带来的《文物世界里的神奇动物》,带我们走进古人眼中的“动物世界”。
古代器物上的兔是小白兔吗?
  兔,从古至今都被认为是一种能给人们带来吉祥的动物。十二生肖中有兔的身影,成语中也有兔的身影,那这些古代文献中的兔子,究竟是什么兔子?是不是我们常见的小白兔呢?
  首先,我们来认识一下小白兔。它是人类驯化的家兔,并不是中国的原产动物,其本源是原产于欧洲西南部的穴兔。而且,开始驯化的穴兔,也并不全是纯白色。只是后来在进一步驯化中,人类选择了毛发是纯白色的兔子。
  明代中期(17世纪),家兔才从欧洲传入我国。那时,十二生肖的传说早已在中国流传了很长一段时间。
  后经考古专家进一步发掘发现,我国文献记载、神话传说中的白兔,都是我国的本土兔子——草兔。草兔属于和穴兔完全不同的旷兔属,是根本不可能被驯化的。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白兔是明朝中期才传入中国,我国古代神话、典故中的兔子,为何都是小白兔的形象呢?
  这其实和动物的白化现象有关。动物的白化现象,是指它们体内某种生物体色素物质缺乏或异常,只能在皮毛上呈现白色。白化动物非常少,物以稀为贵,古人就把这种白色的动物看成“祥瑞”。
  另外,有古代文献记载,兔子要变得纯白,得活500年,所以白兔的出现被看成是大吉大利之兆。因此,纯白色的兔子,被称为玉兔。它也常常被刻画在器物上,以求带来好运。
  其实,不只是白兔,在我国的文献中,记录了很多白色的动物,如白鹿、白孢等。但无论是草兔,还是鹿、孢,我们常见的都不是白色的。
  在古代记载和传说中,兔子和月亮常被联想到一起。
  月有阴晴圆缺,是因为天体运动,但古人并不知道。他们在观察月亮的时候,发现月亮上的环形山脉就像一只兔子,于是“合理想象”,认为月亮上有一只长生不老的兔子,而月亮的阴晴圆缺,就是因为兔子。
  说到兔子和月亮,就不得不说长生不老。在古人的眼中,月亮的阴晴圆缺,代表了生生不息的力量。在追求长生不老的古代士大夫眼里,月亮和白兔都是长生不老的代表。道家学说中,有一种长生不老药。于是,人们就将它和玉兔联想到一起,认为药是玉兔制作出来的,便出现了“玉兔捣药”的故事。那玉兔捣的是什么药?在汉乐府《董逃行》中有所提及:“玉兔长跪捣药蛤蟆丸,奉上陛下一玉盘,服此药可得神仙。”在很长一段时间内,玉兔的形象都与蛤蟆一起出现。如今,很多人一提起玉兔,就想到嫦娥,但在古代,玉兔最早的“官配”并不是嫦娥,而是蛤蟆,也就是蟾蜍。
  关于兔子的成语,有一个“狡兔三窟”。根据考证,这里的兔子是草兔,而非穴兔。但事实上,穴兔很会打洞,旷兔不会打洞。这是为何?其实,草兔虽然不会打洞,但会将其他动物的洞穴当成自己的,而且为保证自身安全,往往会“准备”很多洞穴。
我国黄河流域也曾有大象生活
  说到大象,你会想到什么?是它在动物园里悠闲自在的样子?还是在热带地区供人骑乘的画面?但无论是哪种画面,我们对大象都有个共同的认知——生活在热带地区,我国很少见。
  那么,我国古代,中原地区有没有出现过大象的身影呢?答案是有。湖南省博物馆馆藏着一件商代象尊,河南博物院大厅陈列着一座大象中原雕塑,河南郑州市博物馆还设有中原象踪展览,甚至在三星堆墓葬群中也发现了许多象牙……这些都能说明,我国古代中原地区,人们是见过大象的,并且还对其极为崇拜。
  世界上的大象,主要分两种,非洲象和亚洲象,在我国的野象主要是亚洲象。我国的野象当今分布区域很小,仅在西双版纳的热带雨林地区。无论是河南,还是湖南,气候都并不适合大象的生存。那这些地方的象牙从哪里来,大象器物又是根据什么雕刻出来的?
  其实,根据历史文献史料和近代考古发掘,我国野象分布区域曾经极为广阔,曾集中分布于三个区域,分别是中原地区的黄河流域、岭南地区及长江流域及云南省,最北可达河南省的北部。
  近代考古发掘,在山东泰安、江苏邳州曾出土象牙梳和象牙筒,河南安阳殷墟中除了发现象牙碗、象牙杯、象牙梳等生活用品外,还出土了亚洲象头骨化石。
  《殷墟书染考释》记载,“象为南越大兽,古代则黄河南北亦有之”,《殷人服象及象的南迁》记载,“豫当以产象得名”。《周礼》中,河南省一带被称为“豫州”,“豫”是会意字,代表一个人牵着一头大象,预示着古象广泛分布于河南一带。由此可见我国古代大象曾经广泛存在于黄河流域地区。到了周朝晚期,由于气候变化及人类活动,黄河流域已经很少见到大象了。
  关于大象,还有一个大家耳熟能详的故事,即曹冲称象。事实上,关于这个故事,我们仔细思考,也不难提出几个疑问:大象从哪里来?大象为何那么听话?
  首先说大象的来源,既然黄河流域曾经有过大象,那当时处在长江流域的孙权,能得到大象也不是不可能的。而大象为何听话,根据大云山汉墓出土的驯象人俑可以知晓,在古代,就已经有大象被人类驯服了。
  而这些被驯服的大象,除了用于斗象、舞象等以供统治者娱乐消遣以外,还可以用在对外战争中。
  《册府元龟》记载,“唐玄宗八年,南天竺国王,请以战象及兵马讨大食及吐蕃等,仍求以名其军,帝甚嘉之。”由此可见,唐军中战象不在少数,否则就无法支援他国了。
  大象体型庞大,是力量、富足与安稳的象征,又因为“象”与“祥”谐音,大象也被赋予了吉祥的寓意,将其刻画在器物上,充分表达了古人的美好向往。

象鼻猪身的貘,在古代充当镇墓兽
  在古代,既然大象可以在黄河流域生活,那是不是意味着这里可以生活更多的热带物种?
  在山西青铜博物馆,馆藏着一只出土于绛县横水墓地西周时期的青铜貘尊。
  貘究竟是一种什么动物?
  广义上的貘,指貘科动物,分别是亚洲貘、南美貘、中美貘、山貘及卡波马尼貘。其中,亚洲貘主要生活在东南亚的热带雨林、沼泽地里,分布范围是马来半岛、印尼、泰国、缅甸等地。
  亚洲貘的身躯和猪很像,长得圆圆胖胖的,皮肤很厚实,耳朵像马,后肢像犀牛,鼻子像象鼻,还能自由伸缩,只是要短很多。青铜貘尊上刻画的貘,就是亚洲貘。
  根据古籍和考古发现,历史上,我国也有貘生存,只是随着气候的变化及人类活动的影响,自宋代以后就从我国消失了。
  在我国的传说中,貘是食梦兽,能够吃掉噩梦,在一些古墓中,也会用貘来当镇墓兽。
虎符,现代合同的前身
  虎符,在古代是调兵遣将的信物,是兵权的象征。
  顾名思义,虎符,就是形似老虎的符节。虎符多为铜制,且自虎头至虎尾沿背脊从中剖开,一分为二。一般来说,君主与地方将领各执虎符的一半,朝廷需要调兵遣将的时候,会派人将君主所持的一半虎符,与将领所持的一半对合,若严丝合缝,将领才会调动军队。
  虎符盛行于战国秦汉时期,目前所知铸造时间最早的虎符,是一枚战国时期秦国的杜虎符。符内有凹槽,符身刻有错金铭文:“兵甲之符,右在君,左在杜。凡兴士被甲,用兵五十人以上,必会君符,乃敢行之。燔燧之事,虽毋会符,行也。”按照铭文所说,如果没有君王的右半符,只能调动50人以内的甲士。
  历史上还发生过盗窃虎符以调兵的事件。《史记》中就记载了“窃符救赵”的故事,可见虎符的重要性。
  虎符如此重要,那为何没有人仿制呢?
  事实上,虎符有它独有的“防伪标志”,仿制的难度远比盗取的难度大。第一个防伪标志是符身刻有的错金铭文。错金铭文在古代算是“高科技”,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刻制;第二个防伪标志是符身内部的暗纹。
  每一对虎符都是专用的,仅对应一支军队,而且各军队虎符的形制大小各不相同。
  更重要的是,虎符内部的结构非常复杂,而且刻有暗纹。虎符制成后,铸造它的模具就会被立刻销毁。这也保证了每一对虎符都是独一无二的,只有相互匹配的左右半虎符,才可能严丝合缝地对应,如同一把钥匙只能开一把锁,被仿制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我们如今常用的“符合”一词,就是由此而来,即两半虎符合为一体。
  在隋代,虎符被改为麟符,到了唐代,唐高祖为避其祖李虎的名讳,又将其改为鱼符或兔符,甚至龟符。在鱼符或龟符的中缝处刻有“合同”二字,只有两半符合在一起时才能完整呈现。
  一式两份、中缝刻字、“合同”,看到这几个字眼,你能想到什么?没错,这就是我们现代签约合同的起源。
  南宋时,曾恢复使用虎符,但到元朝则改用虎头牌,此后历代兵符便一直使用铜牌的形制。
古代器物里的其他动物
  除了以上这些动物,还有很多动物也被刻画在古代器物里,如猪、马、羊、龟等。
  ●野猪
  猪纹陶钵,现藏于浙江省博物馆,它是一件新石器时代的盛食器,距今已有6500—7000年。
  说起猪,我们能想到它的什么特性?好吃懒做?肥头大耳?笨……似乎都不是特别好的词。那在6500多年前,古人为何要把猪刻在陶钵上?
  事实上,猪的很多特点,在新石器时期是受到人类羡慕的,比如,野猪非常强壮,繁殖能力强等。将猪刻在食器上,则表达了人们对它的崇拜,以及对其能力的向往。
  另外,猪是我国先民较早驯化的家畜之一,它为人类提供了丰富的肉类蛋白。一般来说,人们认为家里养猪越多越富有,因此猪也被看成财富的代表。
  ●会跳舞的马
  在陕西历史博物馆,有一件鎏金舞马衔杯纹壶,是仿照西域游牧民族装水用的皮囊壶和马镫的形状综合制造,上面刻画了一匹会跳舞的马。
  马跳舞的场景,我们在马戏团的表演中可以看到。在今年的亚运会赛场上,还出现了“舞马”体育运动,即盛装舞步。
  ●羊
  羊是温顺的,在中国古代,人们对羊非常敬重与喜爱。在儒家文化里,羊是极具君子品格的象征,孔子推崇的“君子群而不党”在羊身上得以体现;我国文字中与羊有关的有43个;“四羊方尊”是我国禁止出境展览的国宝之一。
记者 杨晓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