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财产·安全
晚饭后休息了半个多小时,队长组织全体人员进行夜跑训练,大家正在进行热身活动。
夏天夜跑是件很痛快的事,十公里跑完大汗淋漓,筋骨舒爽,身心畅快。正当大家热火朝天地拿某位战友在跑步中的糗事开涮时,“铃……”警铃响起。
火警,民房着火,无人员伤亡。
闻警即动,三车十五人迅速登车驶离车库,伴着呼啸的警报声,消防车穿梭于晚高峰的车流中。
我是火场文书,接到任务后首先联系了报警人,初步了解了现场情况,但也仅仅是知道民房着火、无人员伤亡。
报警人是一名老妇人,情绪很激动,自从接通电话,她就一股劲儿地说:“着火了,你们快点……”至于我想了解到的情况,她一概没说。她根本就没有听我问的话,只是说着她想说的话。
我们无法沟通,尽管我用了较为严厉的语气想让她回答我的问话,终是没有效果。我们只能尽快到达现场。
火灾地点在一个巷子里,巷子很窄,很难走。
不能再等了,我先行下车,跑步向前,到跟前具体了解火灾情况。
房屋主人为一对老年夫妇,报警人正是房主大妈,他们正战战兢兢地在院中看着房子着火,大爷坐于轮椅上,大妈扶着轮椅守着大爷,无人员伤亡;着火建筑为单层民房,共四间,砖木结构,独院,毗邻建筑均为砖木结构老房子;着火房间为老两口住的一间,着火部位位于房顶靠道路一侧前檐,屋顶虽被火烧透了,但也算不得大火。
然而,一棵高大的杨树紧挨着他家房子,一根较大的树枝离着火部位不足半米,如果火苗再大些,就会被点燃;在大树枝的正上方约两米高处是高压电线。
我随即将现场情况通过对讲机向还在后方停车的指挥员进行汇报,并要求报警人联系他们社区负责供电抢修人员断电。报警人恐慌之中毫无办法,在我的建议下,她去找了围观人群中的社区负责人。
一百五十米水带打过来了,可以出水。
此时,杨树已被引燃,火苗跃动着往上蹿,直冲高压电线。
我向报警人确认断电情况,得到“电已断”的回复。
“出水。”
一股高压水柱准确地射到正在着火的杨树枝上,并伴着电火花炸开。
战斗员立即关掉水枪,幸亏没有发生事故,在场人员无不被此情形惊吓到。
无论是谁在这种情况下都无法好言相待,我恼怒地责问报警人为何谎称断电,但报警人只是叫我们赶紧灭火。
我告诉她,电不断,不能出水,否则会出事故,她仍只是要求快点灭火。
我转身联系供电抢修人员,请他们过来断电。“快出来,不能进去,危险……”战斗班长大声叫嚷道,并向着火的房屋冲去。
我看过去,见大妈顶着浓烟就往屋子里冲。
战斗班长将一只脚已经迈进屋子的大妈拉住,连拖带拽把她强行拉到了警戒线外。
原来,大妈的老伴患有慢阻肺,需要长期依靠呼吸机维持,如果没有呼吸机恐怕危及生命,倘若呼吸机在火场中损坏,没有收入来源的他们很难再买一台。从火灾中抢呼吸机等于是抢老伴儿的命,见我们迟迟灭不了火,大妈无奈中选择了冲火场。
战斗班长得知情况后报告给了指挥员,指挥员便带着战斗班长等三人,冲进了屋子,搬出一个仪器和一堆药品。拿到呼吸机和药品后,我再三劝说,老两口才同意离开现场,先到隔壁邻居家等待。
等待供电抢修人员断电期间,指挥员调整了作战部署,在水枪掩护下,内攻组人员往返火场,将家电等价值较高的物品抢了出来。
火还在烧,屋顶那个被烧出来的窟窿在不断变大,我们心急如焚,围观群众更是急不可耐,虽然他们刚才目睹了高压电遇水爆火花的情况,但还是有人责问我们为什么还不肯出水灭火,眼看着房子被烧掉。
我只能听着、受着,没办法向他们汇报电话催了供电抢修人员几次,我敢肯定供电抢修人员正在向这里赶来;也没办法告诉他们带电作业很危险,这座房子烧一个一米的窟窿和烧一个两米的窟窿其实都已经不能住人了,重要财产已经抢出,这种情况下还是人员安全更重要。
供电抢修人员终于到场了,他们紧赶慢赶,在十五分钟内赶来了。
这间房子屋顶烧掉了一半,幸运的是,在消防人员的努力下,没有向其他房间蔓延。
断电后,火势很快被扑灭。
火灭后,围观群众很快散去了,整条巷子只剩下我们收整器材的声音。
房子已经不能住人,我和战友守着老两口,等来他们的女儿,在确定他们要到女儿家暂住后,我们归队。
这件事已经过去好几年,虽不是什么典型的案例,但我还是会时常想起,因为这场火警中缠绕着消防救援人员和人民群众之间生命、财产和安全的关系——这三者正是我们这群人需要时时刻刻面对的。
作者:陈亚军,笔名:桑茫,山西总队临汾支队侯马大队浍滨消防救援站通信班班长,二级消防士消防救援衔,中国发明协会会员,中国小说学会会员,临汾市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