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23年03月24日] -- 智慧生活报 -- 版次:[A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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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谜一般的中国之行
  当马铃薯出现在荷兰人的餐桌上时,它在遥远的亚洲大陆开启了另一段传奇之旅。
  在我国,较早有关马铃薯的记载出现在明朝末年。《长安客话》记载:“土豆,绝似吴中落花生及香芋,亦似芋,而此差松甘。”该书作者蒋一葵,为明朝万历年间进士。
  《长安客话》一书,是蒋一葵在京任职期间,走访北京古迹、形胜与奇事等撰成,因而具有一定的可信度。
  农学大师徐光启对马铃薯也青睐有加。他所著的《农政全书》中有一段与马铃薯相关的详尽描述:“土芋,一名土豆,一名黄独。蔓生叶如豆,根圆如鸡卵,肉白皮黄,可灰汁煮食,亦可蒸食。又煮芋汁,洗腻衣,洁白如玉。”从根蔓形状、外观颜色到烹食方法,可知徐光启当日所见所食之“土芋”的确是如今的马铃薯。
  关于马铃薯传入我国的确切时间,现已无从考证。明万历年间,一生辗转南北且见闻广博的文学家徐渭为土豆作咏,将其视作上等美食,足以说明马铃薯在当时仍属于难得一见的稀罕之物。
  明万历以后,马铃薯逐渐跻身宫廷美食的行列。明代晚期刘若愚所写的《酌中志》记载,一般在农历正月十六之后,宫中灯市最为繁盛热闹,天下珍馐百味云集于此,其中便有“辽东之松子,蓟北之黄花、金针,都中之山药、土豆”。在上百种珍味里,马铃薯从口感到卖相均平淡无奇,却能稳居京都特产之位,必然有其独特性。
  其实,对于食遍天下、口味刁钻的皇族贵胄来说,马铃薯最吸引人之处便是其来自异域。以马铃薯入宴,他们不过是吃个新鲜。

饥荒让土豆成功逆袭
  爱尔兰在17世纪成为首个将马铃薯纳入农作物的欧洲国家。
  爱尔兰为何对马铃薯敞开宽容的怀抱?这个国家地处偏高寒地带,多为山地。在这里,马铃薯宛如回到家乡。同时,爱尔兰潮湿多雨的气候,虽不利于谷类等农作物生长,却为马铃薯打开了另一扇生存之门。
  由于人口众多,土地贫瘠,生活在爱尔兰的人民长期难以摆脱食物缺乏的困境。马铃薯的到来,让爱尔兰人看到解决温饱问题的希望。
  马铃薯把丰盛的回报,给予了爱尔兰。只需几亩贫瘠的土地,马铃薯就可以养活一家人。“马铃薯填饱了爱尔兰人肚子”的说法,迅速流传开来。
  中世纪晚期、近代早期,战争、饥荒充斥着欧洲大陆。如此背景之下,马铃薯因食用方法简单、充饥效果不错而成为人们的不二选择。
  著名的英法“七年战争”期间(1756年至1763年),粮食非常紧缺。普鲁士国王腓特烈大帝在一次视察的时候,走进一家农户,请求农妇给他做点饭吃。农妇特别聪明,一想家中并无余粮,便煮了几个供牲口吃的马铃薯。腓特烈大帝发现,煮熟的马铃薯非常好吃。他向农妇一打听,得知马铃薯产量高,还易于管理。他立马意识到,马铃薯是个宝,遂下令全国各地广泛种植。普鲁士王国的老百姓靠不起眼的马铃薯,挨过了战争时代。
  1769年至1772年,各国接连发生不同程度的饥荒。谷物的歉收让人们更加重视马铃薯的种植。为了让农民种植马铃薯,各国奇招迭出。
  在法国,马铃薯的推广归功于一位名叫帕芒蒂埃的随军医生。他被普鲁士军队俘虏后,整天吃马铃薯。获释回国后,他成了马铃薯的积极推广者。他常请社会名流吃“土豆宴”。国王路易十六闻知后下令,土豆也可入御膳。
  后来,帕芒蒂埃又请国王在巴黎西郊拨给27公顷土地,专门种植土豆。这块试验田,白天由卫兵看守,晚上则有意撤掉。到了收获季节,有的老百姓就乘着夜色去偷土豆,以便品尝一下达官贵人“专有的佳肴”,享享口福。

马铃薯走进寻常百姓家
  帕芒蒂埃运用“明星效应”,让马铃薯从上流社会的餐桌走进了寻常百姓家。
  法国农民都去种土豆了,其他国家也不甘落后。欧洲大陆上,越来越多的国家向马铃薯敞开了大门。马铃薯终于熬过了极其漫长的寒冬,迎来冰雪消融的春天。
  就在同一时期,马铃薯在我国开始突破贵族食物的藩篱,转而向平常百姓的餐桌靠拢。特别是在清朝,政府取缔了明代皇室的蔬菜供应系统,皇室菜户沦为普通农民,各种作物的种子及培育方法也不再是机密了。于是,马铃薯也借机走出大内,向京畿周围乃至全国各地大规模地传播开来。
  在政府的大力推广下,马铃薯的种植在全国蔚然成风,南至闽粤等地,北至蒙古、东北,几乎随处可见马铃薯的身影。
  历经300年的传播,跨越明清两个朝代,外来的马铃薯终于在我国落地生根。
  从明朝晚期至今,经过不断尝试与努力,我国人民对马铃薯的烹调方式日臻成熟。据史料记载,明代末年,出于安全考虑,宫廷御厨只敢仿效烹调芋头的方式对马铃薯或蒸或煮;进入清代,马铃薯被打磨成粉,与荞、麦等面粉和在一起做成饼、馍。而在山西,关于马铃薯的做法更是五花八门,“羹臛煨灼,无不宜之”。

育种护航土豆“主粮化”
  在我国,马铃薯一直都是粮菜两用,没能在全国范围内成为纯粹的主粮。
  2015年,我国启动马铃薯“主粮化”战略,把马铃薯加工成馒头、面条、米粉等主食。
  马铃薯“主粮化”和粮食安全的关系,不是雪中送炭而是锦上添花,目的是保证口粮绝对安全。“粮安天下,种铸基石”,马铃薯育种研发对于其“主粮化”及产业发展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由于爱尔兰人过分依赖马铃薯,他们的生活风险越来越大。十九世纪中期,晚疫病席卷爱尔兰,让马铃薯遭受灭顶之灾。染病后的马铃薯,腐烂在地里,从而引发大饥荒。据不完全统计,100多万爱尔兰人在这场饥荒中丧命。
  有着如此惨痛经历的爱尔兰人,从此有了“世界上有两样东西开不得玩笑,一是婚姻,二是马铃薯”的俗语。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科学家们一直尝试将马铃薯的茎块种植改为种子种植,提高抗病能力及品质、产量。
  2021年6月24日23时,世界著名学术杂志《细胞》在线发表了中国农业科学院深圳农业基因组研究所黄三文团队的杂交马铃薯育种领域的研究成果。该团队培育的“优薯1号”证明了杂交马铃薯育种的可行性,使马铃薯遗传改良进入了快速迭代的轨道。
  中国农业科学院深圳农业基因组研究所研究员张春芝接受媒体采访时说:“当地最好的马铃薯品种每亩产量也就3吨左右,十多年来产量没有明显提升。而第一代‘优薯1号’亩产就接近了3吨;以前,种植一亩马铃薯需要200公斤种薯,而我们现在用种子只需要2克,种植成本大大降低。”
  近几年,我国马铃薯种植面积稳定在8000万亩以上,2013年达到8421.9万亩,主要分布在西南、东北、西北等地区。
  马铃薯“主粮化”种植目标是1.5亿亩。那么,扩大种植主要往哪里扩?有专家表示,马铃薯“主粮化”,不仅是在西北地区发展马铃薯,更主要的是着眼于结构布局和优化,特别是开发利用南方冬闲田。
  以往,采用茎块种植这一方式,需要投入巨大的人力、物力、财力。马铃薯种子的出现,极大降低相关成本的同时,实现了高产优质、减少病虫害等目标。
  正如已故“杂交水稻之父”袁隆平院士给予“优薯1号”研究项目的评价:“马铃薯杂交种子繁殖技术是颠覆性创新,将带来马铃薯的绿色革命”。 记者 梁耀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