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21年11月15日] -- 生活晨报 -- 版次:[A11]

为“银发族”数字生活画像

  帮助老年人融入数字生活,是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的重要内容。随着《关于切实解决老年人运用智能技术困难的实施方案》《互联网应用适老化及无障碍改造专项行动方案》等政策文件的出台,以及社会各界的共同努力,当前,我国老年人数字生活已有显著改善,但仍需进一步实施网络适老化改造,帮助老年人积极有效地融入数字生活。前不久,光明智库刊发的研究报告,为老年人数字生活及信息能力精准画像,对我国更好地开展网络适老化建设提出政策建议。

网络生活能力、数字融入信心双提升
  看视频、玩游戏、会支付,“银发族”打开网络新天地。调研发现,我国老年人网络使用情况与2017年相比显著改善,他们所能操作的网络应用已实现多种类覆盖。
  从使用种类看,在接触网络的老年人中,91.6%会每天上网看新闻资讯,87.3%会每天上网阅读文章,82.5%会每天上网聊天,84.3%会每天上网看视频(含短视频)。其中,近10.9%的老年人每天看视频(含短视频)超过3小时。
  老年人玩手机游戏的比例不高,只有23.3%,消除类和卡牌类游戏最受欢迎。74.8%的老年游戏玩家表示玩游戏很开心,能忘掉烦恼。值得注意的是,子女对高龄父母玩网络游戏的态度有较大转变。2017年,对父母玩手机游戏的支持率为17.38%,表示中立的占67.21%,明确反对者占15.41%;此次调研,三种态度占比分别为 31.3%、63.9%、4.8%。可见,“老年人不适合玩手机游戏”的刻板印象开始改变,老人作为网络用户的主体性在更大程度上获得了家庭成员的认可与接受。
  此外,老年人网络支付比率增幅巨大,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成为推动其使用网络支付的重要动力。以微信支付为例,近两年内老年用户增长了近20倍。2017年调研发现只有少部分老年人使用网络支付,且60.5%没有绑定银行卡。此次调研,使用网络支付的老年网民中只有16.1%没有绑定银行卡。这表明,老年人对移动支付的使用趋向常态化,日常购物、生活缴费、电商为主要使用场景。
  成为获取、创造、传播主体,老年人信息能力全方位提升。调研发现,2017年能够网上缴纳生活类费用的老年人仅占22.1%,2021年提升至83.4%;能网上挂号的比例从 2017年的12.1%提升至63.8%;应用手机导航的比例从33.1%提升至75.0%;会制作手机相册的比例从25.0%提升至83.9%。
  分领域看,老年网民的信息获得能力较强,83.4%的人能够查找最近的新闻,90.8%能够找到自己需要的信息。信息安全能力与意识尚可,85.9%的老年网民能保护个人信息,81.9%不浏览不安全网站,84.5%不把手机交给陌生人,72.3%不轻易点开链接,61.9%手机上安装了防病毒工具。信息管理能力有限,只有四成多人会把手机内照片存入其他存储设备。信息甄别能力较低,62.3%的老年网民依靠网站和手机APP核对信息真假,48.6%的老人认为互联网上的信息基本可靠,很少质疑。信息创造能力较强,但在满足一些更加复杂的生活需要方面,很多老年网民还不能自如运用网络资源完成。受访者中,四分之一不会使用手机导航,超三分之一不会订外卖和网上挂号,超40%不会网上订车票、用手机软件打车。
  数字融入信心出现标志性逆转,积极信息观普遍树立。调研发现,大多数受访老年人认为互联网对生活有积极影响,如联络便利(96.4%),使生活更有趣(97.5%)。
  整体上,老年人使用网络的信心出现了标志性逆转。感觉生活中离不开互联网的老年人比例从2017年的57.5%提高至93.7%;认为有必要学习手机操作的人从2017年的44.3%提升至96.0%;认为老年人用不好互联网的人数从45.3%降至10.0%;认为自己能学会上网操作的人数从66.5%提升至89.9%。

主动还是被动,拥抱抑或疏离
  生活在数字化社会,老年群体体现出较为显著的数字分层。以信息能力、数字融入态度两个维度作为聚类依据,可识别出四类老年网民。
  主动拥抱型 此类老年人(49.7%)信息能力高,数字融入必要性感知高。他们会积极学习网络操作技能,增强信息能力,主动融入互联网生活中。
  被动拥抱型此类老年人(17.7%)信息能力较强,但对融入互联网社会、提高数字能力的必要性认知有限。他们能较好地利用互联网资源,但学习网络应用的主观意愿不强,体现出被动型的信息卷入特征。
  主动远离型此类老年人(10.6%)信息能力低,数字融入必要性感知低。他们能独立完成的上网操作较少,并不看重自己是否能利用数字资源,主动选择不去融入信息化生活中。
  被动远离型此类老年人(22.0%)信息能力低,但数字融入必要性感知高。他们掌握的网络操作较少、数字生活范围有限,但认为老年人学会运用各种数字资源十分必要,主观上希望融入。

是什么原因造成了老年人数字分层?
  从一般变量看,年龄、受教育程度、退休前职业等都有直接影响。80岁以上高龄老人、文化水平不高的老年人使用智能手机需要克服的困难更多;退休前职业需要使用电脑等网络设备的老年人适应性更强。
  社会角色变化是老年期重大变化之一。退休后,老年人从以往的社会角色退出,易产生自我概念的适应性问题。此时,如能承担一些力所能及的社会角色,则使用互联网的内生动力更足。
  老年人的家庭角色主要是操持家务、照顾未成年孙辈。在扮演家庭角色的过程中,老年人数字生活能力得到了较大提升。同时,互联网在老年人家庭生活中的重要性越来越大。受访老人中有近六成不与子女同住,互联网能最大限度地提供“近在身边”的家庭成员沟通。
  与上述因素相比,更重要的是老年人融入数字生活的主观意愿。只要保持学习心态,学会使用智能手机上网并没有想象中难。96.1%的受访老年人赞成“活到老学到老”,只有14.7%的受访者认为必须有高学历才能“玩得好智能手机”。

是什么造成了“数字排斥”
  新冠肺炎疫情的到来,很大程度上改变了老年人的网络使用习惯。95.1%的受访老年人认为,新冠肺炎疫情之后,学习网络操作非常有必要;82.76%的受访老年人在疫情期间学会了很多新的网络操作。但一些难以解决的突出痛点依然存在。
  身体机能衰退。访谈中,53.16%的老年人提及最多的是视力、听觉、记忆力的下降,以及手指、关节等灵活性的降低。这些客观因素让很多老年人“望网却步”,加之很多智能产品的设计并未充分考虑老年群体认知能力和身体功能的变化,让老人使用时颇感吃力,降低了产品的体验感和愉悦度。
  主体角色丧失。随着老年人脱离劳动一线,经济收入受到较大制约。生存型消费仍是大部分老年人的首要选择,用于购买接入数字空间的设备、网络付费项目的投入受限。同时,老年人在家庭中由主体角色变为从属角色,在社会上由职业角色变为闲暇角色,由此引发生活和心理上的巨大变化,降低了投身数字生活的积极性。
  自我效能感低。日常生活中,人们倾向于回避认为超过自身能力的任务和情境,而愿意承担认为自己能够胜任的事务。调研发现,老年人使用互联网时较难从中获得成就感,缺乏进入数字新生活的行动力和意志力。
  家庭支持缺乏。调研发现,老年人的网络行为很大程度上受子女影响,但子女对老年人数字生活的支持普遍不足。总是帮父母学习各种手机应用、及时解决问题的子女占比仅为 7.1%,27.4%的老年人表示子女能帮其学习一些手机应用,57.1%的老年人表示子女只是偶尔帮助,还有8.4%的老年人表示子女不愿提供帮助。同时,子女的不当指导也会对老年网民产生消极影响。
  社会认同偏差。虽然尊老爱老已成社会风气,但面对数字技术的飞速发展,很多人无形中将老年人归为远离时代的“数字遗民”,这会使老年人产生“自我实现的预言”,久而久之,在思想和行动上将自己变为消极被动的、需要社会施以援手的人。

变“被卷入”为“能融入”
  网络适老化改造非朝夕之功,而是一个长期过程,需要全社会的关心和努力。为此,提出以下六点政策建议。
  在国家政策层面,加强顶层设计,将网络适老化改造纳入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国家战略,作为网络强国建设的重要组成部分,贯穿于国家治理的各项具体政策之中。建立长效机制,明确抓总部门与各相关行业、机构,制定约束激励机制。
  在公共服务层面,必须在充分考虑老年人数字分层特性的基础上推行适老化改造。既要积极提供便利老年人的数字化信息化服务,又要为老年人保留一定数量的人工服务窗口和渠道,让每个老年人都能获得适当的公共服务。
  在科技企业层面,将老年群体视为客户主体之一,积极用好各类适老化改造政策,自觉推动科技助老。例如,网站和APP应根据老年人群特征,进行字体大小、颜色用途等具体技术改造,推出适老版、无障碍版、语音朗读版等产品;科技企业推出适合老年人的穿戴型智能设备和居家生活的智能产品。
  在家庭层面,要增加家庭成员对老年人的尊重和帮助,唤起他们参与数字生活的主体性和积极性。要重视老年人的话语权,关注他们的真实想法,让他们体验和感受到互联网世界的巨大潜能,进而形成“愿上网—会上网—乐上网”的良性循环。
  在社会层面,一方面要避免形成老年人负面数字形象,引导老年人树立正面的数字生活观念;另一方面,可通过举办手机课堂,推动网络辅导进老年社区、老年大学等方式,“手把手”教老年人使用智能技术。
  在安全层面,要加大网络安全保障和打击网络犯罪工作力度,为老年人打造清朗、安全的网络空间。特别要严密防范不法分子针对老年人信息识别能力弱的特点设置骗局,对形形色色的网络涉老犯罪进行未雨绸缪的精准研判、有力有效的坚决打击。 据《光明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