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21年07月26日]
-- 生活晨报 --
版次:[A4]
流失海外近百年含笑佛首归故里
天龙山石窟佛首回归仪式在太原举行
百年峥嵘，百年聚散。
流失海外近一个世纪的天龙山石窟第八窟北壁主尊佛首含笑重归故土，并于7月24日亮相太原市天龙山石窟博物馆开幕的“复兴路上国宝归来”特展。这是近百年来，第一件从日本回归天龙山石窟的珍贵流失文物。
佛首之笑，重新绽放天龙山
7月24日上午，太原市天龙山石窟博物馆，由国家文物局、山西省人民政府主办的天龙山石窟佛首回归仪式在这里举行。
此时，作为2020年归国的第100件流失文物，长33.7厘米，宽30.4厘米，高44.5厘米，重55.5公斤的天龙山石窟第八窟北壁主尊佛首，被放置于“复兴路上国宝归来”特展展厅中央位置，静候游客到来。
随着“复兴路上国宝归来”特展揭幕，游客纷至沓来，近距离目睹佛首的尊容。佛首肉髻低平，脸庞圆润，眉毛弯弯，双目微闭，嘴唇微抿，笑意含蓄，祥和平静。如此细腻的手法，彰显出了民族的时代审美特征，体现出工匠高超而娴熟的雕刻技术。
独特之处在于，无论正视、侧视、俯视、仰视，这尊佛首都颔首微笑，非常动人。在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教授、云冈石窟研究院院长杭侃看来，这尊佛首“笑得那么让人心醉，笑得那么让人心痛”。
这尊佛首带着隋唐之雄健以及1400多年的美妙，走进了今日的盛世中华。它曾经历的那场盗凿浩劫，已被历史定格。
惨遭劫掠，文明之殇民族痛
天龙山是一座山，又不只是一座山。
这座山，曾以精美的石刻艺术和鲜明的地域风格闻名于世。东魏、北齐、隋唐，跨越近200年光阴，山崖上敲击声不绝于耳。历朝历代，顶尖的匠人在这里创造出璀璨的瑰宝。独具魅力的“天龙山样式”，见证了中华文明谱系中石窟艺术的巅峰。
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研究员李裕群表示，天龙山共有洞窟25座，开凿于东峰和西峰南坡山腰间。“据我的统计，原有造像约221尊，浮雕作品27幅。”李裕群说。
石窟遭受破坏前，除了少量造像因风化而残损或不存者外，洞窟造像原状保存较好。
中国沦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后，山河破碎，民不聊生。列强诸国中一些人以探险考察之名，频频染指我国历史文化遗产。
19世纪20年代，深藏山林间的天龙山石窟，被重新“发现”，震惊世界。从1923年左右开始，天龙山洞窟造像遭到了毁灭性破坏。几乎所有的造像头部被凿，有的造像甚至全身被盗，这是中国石窟寺中破坏最为惨烈的一段辛酸历史。天龙山之劫，其为祸者，正是日本古董商山中定次郎及其山中商会。
渡尽劫波，含笑佛首终归国
天龙山之劫，是人类文明的浩劫。根据李裕群等人的统计，天龙山被盗造像176尊、浅浮雕21件以及其他小龛头像、龛柱龙首、凤鸟小型浮雕等36件，合计233尊（件）。这些重要文物通过山中商会流散到海外。
如此重要的文物当中，就有天龙山石窟第八窟北壁主尊佛首。第八窟是天龙山唯一的隋代石窟，凿成于隋开皇四年（公元584年）。
去年9月14日，国家文物局监测发现，日本东瀛国际拍卖株式会社拟于东京拍卖一尊“唐天龙山石雕佛头”，疑似为天龙山石窟流失文物。国家文物局迅速组织鉴定，初步确认其为天龙山石窟第八窟北壁佛龛主尊佛首。
追索机制随即启动。去年10月15日，国家文物局致函这家拍卖行，要求其终止与佛首相关的拍卖和宣传展示活动。次日，拍卖行作出撤拍决定，终止有关宣传。国家文物局与该拍卖行董事长、旅日华侨张荣取得联系，鼓励其促成文物回归。
去年10月31日，张荣与日籍文物持有人谈判完成洽购。经国家文物局充分沟通，张荣决定将佛首捐献我国政府。
去年11月17日，这尊佛首被移交给我驻日使馆保管。去年12月12日12时，这尊佛首自日本安全运抵北京，并于当日点交入库。至此，在海外漂泊近百年的这尊佛首，终于回到祖国怀抱。
实物鉴定，证实佛首系真品
天龙山造像享誉世界，这就出现了仿照天龙山造像的情况。正因如此，实物鉴定是一道必不可少的环节。
去年12月14日，国家文物局组织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和清华大学美术学院的专家进行实物鉴定。经鉴定，这尊佛首属于隋代真品无疑，并被暂定为国家一级文物。
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副院长、教授崔剑锋回忆，他与其他专家采用图像对比法、成分分析法鉴定。“通过鉴定，我们可以较为肯定地认为回归佛首就是从天龙山石窟被盗掘出境的第八窟北面的佛首。”他说。
崔剑锋阐述了其中的原因：
从图像对比可以看出，回归佛首表面特征许多关键细节都与1922年拍摄的北面佛首照片完全一致，包括脸部风化三角形、额头黑色砂砾、耳垂和脖子连接处的裂隙走向等。
佛首和第八窟北面佛身的微量元素几乎完全一致，说明佛首和佛身应是一块岩石。
……
中国方案，促更多文物归国
今年2月11日，农历牛年春节除夕夜，天龙山第八窟北壁主尊佛首，作为2020年回归祖国的第100件流失文物，亮相中央广播电视总台春节联欢晚会。
7月24日，这尊佛首由国家文物局划拨给太原市天龙山石窟博物馆收藏，成为第一件回归原属地的流失海外文物。
新中国成立后，各级政府和文物部门对天龙山景区文物进行科学保护和合理修缮。我国十分重视流失海外中国文物的追索，开创了政府主导、部门协作和社会参与的中国模式。天龙山石窟第八窟北壁主尊佛首的回归，是追索流失文物“中国实践”的新例证。
太原市天龙山石窟博物馆馆长于灏认为，佛首回归，将促进包括天龙山在内的更多中国流失文物的回归，为建立更加公平正义的流失文物追索返还国际秩序贡献中国力量、中国智慧。
其实，佛首的回归，还凝聚了海内外中华儿女珍视中华文化基因的爱国赤心。在回归仪式现场，捐赠者张荣被授予“太原市荣誉市民”称号。
7月24日下午，在“新时代石窟寺保护研究与实践”学术研讨会上，与会专家学者一致决定发出关于石窟寺文物追索返还的《天龙山倡议》，并提出了“始终秉承流失文物回归原属国的国际共识，协力提供石窟寺文物追索返还的中国方案”的观点。
文脉与国运相牵。千年天龙山，百年流失史，盛世归来路，凝聚海内外中华儿女珍视中华文化基因的爱国赤心，是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之路的生动注脚。
回首过往，所有归来，皆是召唤。
面向未来，所有追寻，终有回音。
晨报记者梁耀华文/摄
■短评
回 家
两弯慈眉，双目微闭，福耳贴面，神态安详、自然，侧面端详如同颔首微笑，无疑，这是中国佛造像高度的艺术感染力。
国之瑰宝，含笑而归，使得千年石窟再续光华。天龙山佛首成为近百年来，第一件从日本回归天龙山石窟的珍贵流失文物，不言而喻，意义重大。此尊佛首回归，将有利于引导社会各界贡献力量，主动有序推进流失文物追索返还。
祖国强盛，国宝回归。天龙山佛首自从在春晚甫露真容，太原人的心情便因佛首的笑脸，增添了很多感动和温暖，还有更多的期待。回归之路曲折而艰难，承载国运，牵连民心。
而今，佛首的微笑再一次在天龙山绽放，回到自己的家，回到诞育自己的千年古城太原。这一刻，汾河水流欢快，百姓笑逐颜开，欢迎着老友归来。
回来了，是企盼百年的心声，回来了，是呼唤百年的乡音；回来了，是从未改变的初衷，回来了，是陌生却熟悉的场景……
百年漂泊，别来无恙。佛首回家，民心所向。
晨报记者田勇
流失海外近一个世纪的天龙山石窟第八窟北壁主尊佛首含笑重归故土，并于7月24日亮相太原市天龙山石窟博物馆开幕的“复兴路上国宝归来”特展。这是近百年来，第一件从日本回归天龙山石窟的珍贵流失文物。
佛首之笑，重新绽放天龙山
7月24日上午，太原市天龙山石窟博物馆，由国家文物局、山西省人民政府主办的天龙山石窟佛首回归仪式在这里举行。
此时，作为2020年归国的第100件流失文物，长33.7厘米，宽30.4厘米，高44.5厘米，重55.5公斤的天龙山石窟第八窟北壁主尊佛首，被放置于“复兴路上国宝归来”特展展厅中央位置，静候游客到来。
随着“复兴路上国宝归来”特展揭幕，游客纷至沓来，近距离目睹佛首的尊容。佛首肉髻低平，脸庞圆润，眉毛弯弯，双目微闭，嘴唇微抿，笑意含蓄，祥和平静。如此细腻的手法，彰显出了民族的时代审美特征，体现出工匠高超而娴熟的雕刻技术。
独特之处在于，无论正视、侧视、俯视、仰视，这尊佛首都颔首微笑，非常动人。在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教授、云冈石窟研究院院长杭侃看来，这尊佛首“笑得那么让人心醉，笑得那么让人心痛”。
这尊佛首带着隋唐之雄健以及1400多年的美妙，走进了今日的盛世中华。它曾经历的那场盗凿浩劫，已被历史定格。
惨遭劫掠，文明之殇民族痛
天龙山是一座山，又不只是一座山。
这座山，曾以精美的石刻艺术和鲜明的地域风格闻名于世。东魏、北齐、隋唐，跨越近200年光阴，山崖上敲击声不绝于耳。历朝历代，顶尖的匠人在这里创造出璀璨的瑰宝。独具魅力的“天龙山样式”，见证了中华文明谱系中石窟艺术的巅峰。
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研究员李裕群表示，天龙山共有洞窟25座，开凿于东峰和西峰南坡山腰间。“据我的统计，原有造像约221尊，浮雕作品27幅。”李裕群说。
石窟遭受破坏前，除了少量造像因风化而残损或不存者外，洞窟造像原状保存较好。
中国沦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后，山河破碎，民不聊生。列强诸国中一些人以探险考察之名，频频染指我国历史文化遗产。
19世纪20年代，深藏山林间的天龙山石窟，被重新“发现”，震惊世界。从1923年左右开始，天龙山洞窟造像遭到了毁灭性破坏。几乎所有的造像头部被凿，有的造像甚至全身被盗，这是中国石窟寺中破坏最为惨烈的一段辛酸历史。天龙山之劫，其为祸者，正是日本古董商山中定次郎及其山中商会。
渡尽劫波，含笑佛首终归国
天龙山之劫，是人类文明的浩劫。根据李裕群等人的统计，天龙山被盗造像176尊、浅浮雕21件以及其他小龛头像、龛柱龙首、凤鸟小型浮雕等36件，合计233尊（件）。这些重要文物通过山中商会流散到海外。
如此重要的文物当中，就有天龙山石窟第八窟北壁主尊佛首。第八窟是天龙山唯一的隋代石窟，凿成于隋开皇四年（公元584年）。
去年9月14日，国家文物局监测发现，日本东瀛国际拍卖株式会社拟于东京拍卖一尊“唐天龙山石雕佛头”，疑似为天龙山石窟流失文物。国家文物局迅速组织鉴定，初步确认其为天龙山石窟第八窟北壁佛龛主尊佛首。
追索机制随即启动。去年10月15日，国家文物局致函这家拍卖行，要求其终止与佛首相关的拍卖和宣传展示活动。次日，拍卖行作出撤拍决定，终止有关宣传。国家文物局与该拍卖行董事长、旅日华侨张荣取得联系，鼓励其促成文物回归。
去年10月31日，张荣与日籍文物持有人谈判完成洽购。经国家文物局充分沟通，张荣决定将佛首捐献我国政府。
去年11月17日，这尊佛首被移交给我驻日使馆保管。去年12月12日12时，这尊佛首自日本安全运抵北京，并于当日点交入库。至此，在海外漂泊近百年的这尊佛首，终于回到祖国怀抱。
实物鉴定，证实佛首系真品
天龙山造像享誉世界，这就出现了仿照天龙山造像的情况。正因如此，实物鉴定是一道必不可少的环节。
去年12月14日，国家文物局组织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和清华大学美术学院的专家进行实物鉴定。经鉴定，这尊佛首属于隋代真品无疑，并被暂定为国家一级文物。
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副院长、教授崔剑锋回忆，他与其他专家采用图像对比法、成分分析法鉴定。“通过鉴定，我们可以较为肯定地认为回归佛首就是从天龙山石窟被盗掘出境的第八窟北面的佛首。”他说。
崔剑锋阐述了其中的原因：
从图像对比可以看出，回归佛首表面特征许多关键细节都与1922年拍摄的北面佛首照片完全一致，包括脸部风化三角形、额头黑色砂砾、耳垂和脖子连接处的裂隙走向等。
佛首和第八窟北面佛身的微量元素几乎完全一致，说明佛首和佛身应是一块岩石。
……
中国方案，促更多文物归国
今年2月11日，农历牛年春节除夕夜，天龙山第八窟北壁主尊佛首，作为2020年回归祖国的第100件流失文物，亮相中央广播电视总台春节联欢晚会。
7月24日，这尊佛首由国家文物局划拨给太原市天龙山石窟博物馆收藏，成为第一件回归原属地的流失海外文物。
新中国成立后，各级政府和文物部门对天龙山景区文物进行科学保护和合理修缮。我国十分重视流失海外中国文物的追索，开创了政府主导、部门协作和社会参与的中国模式。天龙山石窟第八窟北壁主尊佛首的回归，是追索流失文物“中国实践”的新例证。
太原市天龙山石窟博物馆馆长于灏认为，佛首回归，将促进包括天龙山在内的更多中国流失文物的回归，为建立更加公平正义的流失文物追索返还国际秩序贡献中国力量、中国智慧。
其实，佛首的回归，还凝聚了海内外中华儿女珍视中华文化基因的爱国赤心。在回归仪式现场，捐赠者张荣被授予“太原市荣誉市民”称号。
7月24日下午，在“新时代石窟寺保护研究与实践”学术研讨会上，与会专家学者一致决定发出关于石窟寺文物追索返还的《天龙山倡议》，并提出了“始终秉承流失文物回归原属国的国际共识，协力提供石窟寺文物追索返还的中国方案”的观点。
文脉与国运相牵。千年天龙山，百年流失史，盛世归来路，凝聚海内外中华儿女珍视中华文化基因的爱国赤心，是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之路的生动注脚。
回首过往，所有归来，皆是召唤。
面向未来，所有追寻，终有回音。
晨报记者梁耀华文/摄
■短评
回 家
两弯慈眉，双目微闭，福耳贴面，神态安详、自然，侧面端详如同颔首微笑，无疑，这是中国佛造像高度的艺术感染力。
国之瑰宝，含笑而归，使得千年石窟再续光华。天龙山佛首成为近百年来，第一件从日本回归天龙山石窟的珍贵流失文物，不言而喻，意义重大。此尊佛首回归，将有利于引导社会各界贡献力量，主动有序推进流失文物追索返还。
祖国强盛，国宝回归。天龙山佛首自从在春晚甫露真容，太原人的心情便因佛首的笑脸，增添了很多感动和温暖，还有更多的期待。回归之路曲折而艰难，承载国运，牵连民心。
而今，佛首的微笑再一次在天龙山绽放，回到自己的家，回到诞育自己的千年古城太原。这一刻，汾河水流欢快，百姓笑逐颜开，欢迎着老友归来。
回来了，是企盼百年的心声，回来了，是呼唤百年的乡音；回来了，是从未改变的初衷，回来了，是陌生却熟悉的场景……
百年漂泊，别来无恙。佛首回家，民心所向。
晨报记者田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