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21年01月20日] -- 生活晨报 -- 版次:[A5]

雇主的围巾和雇员的小米,都是“亲情”

  刚过冬至,长治市武乡县53岁的张校红、51岁的魏翠萍两口子就给太原的“亲戚”们打预约电话了。“张叔叔,我们俩马上要上太原了,你们约擦玻璃时间吗?”“刘阿姨,咱们家今年擦玻璃约到哪天呀?”“白阿姨,您搬家了吗?今年还需要擦玻璃吗?”……年底来太原串“亲戚”,是张校红、魏翠萍的打工之旅,也是感情联络之旅。
  楼下遇到“擦玻璃的”竟成了“亲戚”
    太原市73岁居民张福清是和张校红、魏翠萍两口子打了18年交道的老“亲戚”。今年,他们约定1月14日见面。“每年约好后,我都会给夫妻俩准备一些小礼物。”张福清说,今年他为夫妻俩准备了两条红色的羊绒围巾、一瓶自制葡萄酒和一副挂历。张校红和魏翠萍也给张叔叔带来自己种的小米和玉茭面。“擦玻璃的”咋能跟雇主处得这么亲?这要从18年前说起。
    那是一个腊月里,张福清正为找不到上门家政发愁。“那年,过了腊月二十,我才开始找擦玻璃的。一个个打电话,要不就是约满了,要不就是坐地起价,让加100块钱。”张福清说,就在他一筹莫展时,在楼下遇到了刚给别家擦完玻璃的张校红和魏翠萍。
    张福清抱着试一试的态度问了一句:“能不能给我家也擦擦玻璃?”谁知小两口当下就答应了。第二天上门干活时,张福清才知道,小两口是牺牲了逛街为孩子买新衣服的时间,来给他打扫卫生。感动之余,张福清承诺:以后每年都找小两口擦玻璃,并每年增加20元。“小两口劳动非常卖力,不仅玻璃擦得干净,就连玻璃周围的瓷砖都擦干净了,还帮我们挂上刚洗好的窗帘。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张福清说,过去找的擦玻璃的,别说帮你擦瓷砖了,你请他帮忙挂一下窗帘,他就敢张嘴跟你要50块钱。
    过去,张福清习惯盯着人干活,一怕他们擦不干净,二怕他们打碎东西,更怕他们偷东西。自从雇了张校红和魏翠萍小两口,张福清就不再那么做了。因为他发现,这小两口对老年人的提问会耐心地解答;老年人注意不到的死角,也不会偷懒剩下;有时看见老人不高兴,还会讲笑话逗乐。至今,每年小两口来擦玻璃,张福清就会给他们包饺子。“吃完饺子到下一家干活,心情好,精神也好。”张福清笑称。
    前一段,魏翠萍骄傲地告诉张福清她又学到了新技能——跳广场舞。“每年到太原干活时,我都想给老人带来点新鲜玩意儿。除了自家地里的一些粮食,就是才艺了。”魏翠萍说,今年她参加了村里的广场舞队,学会了几支舞。擦玻璃当天,吃完饺子,魏翠萍跟着张福清放的音乐翩翩起舞。“看到小两口干活能干得这么高兴,这种乐观的精神,我们也很受感染。”张福清说。
  碰到个挑刺老太太全程“没好话”
    张校红和魏翠萍岁尾出门打工,当然是为了赚钱,为了让家里的孩子们过上富足的生活。但他俩心里始终有一杆秤,一头放着金钱,一头放着诚信。
    即便张福清答应每年给他们增加20元,可他们从来都没有要过;即便有出价很高的年轻雇主请他们,让他们推掉老主顾的活儿,他们也从来没有同意过;即便有在郑州打工的同乡说那边挣得更多,他们也没去过;即便明知道老年人家里东西多、活儿琐碎、打扫起来费劲,年轻人的钱更好赚,他们也没有在老年雇主那里失约过。“太原的叔叔阿姨每年过年前都等着我们呢,我们不能说话不算话。”魏翠萍说。
    擦玻璃的工人普遍反映,老年人是最难伺候的,要求高、爱挑毛病、不大方、有时还克扣工人费用。可这些情况张校红和魏翠萍从来没遇到过。“我们家里有老人,自己也快成老年人了,能体会叔叔阿姨们的想法。”张校红笑称,老年人爱唠叨,就和他们多聊聊;家里东西多,就帮忙规整规整;爱挑毛病,就顺着老人的意愿把活干好。
    10年前,给76岁的杜凤花家擦玻璃时,张校红和魏翠萍被杜阿姨挑了好长时间的毛病。不是这个框子没擦干净,就是那块玻璃的角上还有水渍。杜凤花每次指出,他们就立马返工,从不反驳。唠叨得多了,杜凤花也不好意思了,后来索性坐到一边,和他们聊起了家常。
    得知他们有一对可爱的孩子,杜凤花问了孩子的年龄,便顾不得监工,跑到卧室给孩子们收拾了一些孙子们穿小的衣服。干完活走的时候,杜凤花把一大包衣服硬塞给两人,张校红边推边说着“不敢不敢”。可是,杜凤花硬是把张校红和魏翠萍连人带包袱推到门外,赶紧关上门。大声告诉他们:“你们这么有耐心听我老太太唠叨,我把你们当朋友。衣服我们家的孩子穿不上了,你们拿走。明年再来听我老太太唠叨就行。”
    虽然杜凤花说的听上去没有说一句“好话”,但是张校红和魏翠萍觉得全是夸奖。
  期待“春节保洁公司”能服务更多“亲戚”
    如今,张福清几乎成了张校红、魏翠萍的“工作介绍人”,只要有机会,就把两人推荐给街坊四邻,尤其是老年朋友。十几年来,通过张福清介绍的30多户雇主,都成了二人的固定客户,而且都是老年人。“张老师给介绍的这些人,占到了我们每年服务客户的90%以上。”魏翠萍说。
    老年“亲戚”们,因为子女上班忙,也很放心把自己的家交给二人打扫。
    固定的这些“亲戚”们都很喜欢张校红和魏翠萍,有的把家里多余的衣服送给他们穿,有的还帮他们在城里办事,有的就把他们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疼。由于二人的辛勤劳动和热情诚信,许多老用户“你传我、我传他”,都介绍他们去服务。有时候,两个人忙不过来,他们就把弟弟弟媳、妹妹妹夫都叫过来一起干活。他二人要求这些亲戚,一定要认真地把玻璃擦好,不能砸了他们的“招牌”。
    每到年底,张校红和魏翠萍会在太原市的城中村租上一间小房子,当成他们的办公室。他们还常常满怀信心地开玩笑说:“打算注册一个‘春节保洁公司’,把家里和村里能干活的劳动力都招来,为省城更多的‘亲戚’们服务。”
    2020年,儿子考上了太原的技校;女儿也在老家成家,开了一家饭店,还生了两个孩子。张校红和魏翠萍年纪越来越大了,一家人的生活也逐步走向小康。本来可以稳稳妥妥待在家,不用再出来卖力了,但他们不愿放下这个营生。他们说,这不单能带来收入,更能和“亲戚”们保持联系,让他们增长点见识。
    “现在身体还行,只要‘亲戚’们需要,我们俩就坚持吧。其实,我们也习惯了,春节前不来看看,感觉这日子里好像少了些亲情呢。”张校红说。
  晨报记者乔静涛图片由受访者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