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8年10月22日] -- 生活晨报 -- 版次:[A11]

老宅

  我的家在黄河边上的一个小村庄,那里是生我养我的地方。
    2003年的秋季,连续数十天的降雨令人感到焦躁和闷气。雨刚停,老家的几位老哥和外甥就接二连三地打来电话,说是家里的老宅倒了,要我速回去,商议如何处置。忙完手边的工作,我和妻就驱车往老家赶。
    老宅是什么时候建成的,就连父亲也不知道。据此推算,老宅也有百岁“高龄”了。
    自从十多年前父母相继去世后,我就再也没有进过老宅,每年清明节也只是去父母的坟头。这次,从塌倒的院墙缺口进入老宅时,便看到了满目疮痍:所有的房子,都有一角或多处塌了下来;大梁下,我的外甥都用木椽支撑着以免倒塌;墙上还有被雨水冲刷穿透的大窟窿;地面杂草丛生,已经齐腰高了,想在院子里走一圈,都因杂草的遮挡难以迈步。我顿时感到辛酸,似乎听到了老宅在痛苦地呻吟着,呻吟声中满含委屈和对我这个不孝后代的抱怨。
    我出生在老宅,成长在老宅。老宅的墙上,父亲手把手教我写的“人口手足,山石田土”至今依稀可辨;老宅的大门前,儿时的我时常依偎在母亲怀里,边看她纺棉花,边听她讲牛郎和织女的故事;30多年前,父母站在老宅门前的巷口,依依不舍地目送我上学。
    后来,我在老宅中娶妻生子。儿女到了上幼儿园的年龄时,我和妻便到我们工作的县城,开始了新的生活。离家时,我望着年迈父母那苍白的头发和布满皱纹的面孔,满含泪水,按动相机快门,拍下了两个孩子依偎在奶奶身边一张珍贵的合影。此后,父母相伴在老宅,度过了生命的最后岁月;同样在老宅,我先后将父母的灵柩送出家门。
    老宅那简单的门楼上,有用砖雕的“凝瑞”两个大字,笔力遒劲,耐人寻味。小时候不知它的含义,长大了才知道,它饱含着先辈们对后代殷切的祈盼和永久的祝福。可眼下看到老宅这破败的惨景,我产生了深深的自责和内疚。我和妻子商议决定将老宅完全拆掉,在老宅的地基上建造新宅。我和妻在曾经的新房前合影。我想,在新建的宅门楼上,我仍要嵌进“凝瑞”这两个大字,以告慰父母的在天之灵和报达老宅的养育之恩。
    2013年,在妻逝世三周年之时,年过花甲的我终于在老宅基上建起了新宅。
    武俊青 (运城市委老干部局推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