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亲戚

　　小时候，爷爷经常领着我去走亲戚。
　　　　那时虽穷，但亲戚们待人很热情，他们会用家里最好的食物招待我们。产自丘陵的红薯对山里人来说是稀罕物，因此我在各家吃得最多的就是甜甜的红薯。
　　　　爷爷走的大多是老年亲戚，他们年轻时相互不大走动，老了后才慢慢又熟络起来。亲戚家有与我年龄相仿的孩子，由于生分，我也极少跟他们玩得来。只好听爷爷他们的家长里短。亲戚家的屋里大多很简陋，没有舒适的桌椅板凳，一群人常常围坐在炕上，先是寒暄，接着谈论各自儿女的情况，然后就是询问相互熟知的人家近况等。
　　　　当然，他们的聊天话题也会变为媳妇诉公婆的不是，大人责儿女的不孝，或者是妯娌之间的是非……爷爷总是静静地听，忍不住了才宽慰几句、规劝几声。其实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慢慢牵扯出大堆如麻似缕的小恩怨。
　　　　爷爷走亲戚并不空手，用手巾包几颗核桃，或是在口袋里揣几颗苹果，都是自家的土产，如果提点心或饼干，那就说明这家有长辈或是有病人。
　　　　有时候，亲戚会挽留爷爷住上几日。爷爷动身之前其实已盘算好了，在谁家住、住几天，谁家不住，他心里都有数。每到计划住的人家，爷爷先要询问收成情况，有时会悄悄翻看他家的粮缸面瓮，倘若收成不好或家中有事，便改变计划。
　　　　近年来，父母也渐渐喜欢起走亲戚了。每次我都腾出时间陪他们东走西串。父亲说：“年轻的时候想走走，大家都各自忙事情顾不上，现在老了，闲下来了，有时间叙旧了。”
　　　　父母走亲戚也从不空手，礼多礼少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带去一份尊重。他们走亲戚也喜欢领着孙子，就像那时的爷爷领着我。
　　　　大家围坐在一起，喝茶叙旧。虽然有些话题我觉得陌生，但我喜欢这种感觉，屋里的光线突然会温柔起来，每个人的脸上会充盈着幸福的光泽。
　　　　每每这时，我总会想：人老了，过去冷淡的感情在岁月的浸染下变得暖了、浓了，曾经的过节也在时光的洗礼下冲淡了。岁月荏苒，人生苦短，尽享亲情，活着是福。贾哲慧（省作协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