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衣橱里的岁月褶皱

　　今年中秋节前后，太原阴雨连绵，气温也如坐上滑梯般陡然下降，人们纷纷添加衣服御寒。大街上，人们的衣着多姿多彩，长短厚薄各种款式，暖色冷色各个色系，实用与时尚多种风格，随意混搭、自由切换，构成了一幅幅生动的生活画卷。
　　每逢这样的换季时节，主妇们都会不约而同地打开衣橱，开始挑拣、整理全家人的换季衣物。
　　如今，各家各户的衣橱里都很精彩，彰显出物质的丰盈。
　　我是一名60后家庭主妇。近些年，每当我的手轻轻划过那些质地不同的衣物褶皱时，心里总是充满感慨与感恩。思绪也如一只翩跹的蝴蝶，飞回儿时那些难忘的岁月。
　　我是土生土长的太原人。从小就知道“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这句话也真实地反映了当时人们的生活状态和节俭的消费观念。
　　50年前，农村的生活水平普遍较低，衣服鞋袜都是主妇们手工缝制的。那时，绝大多数农家的孩子，只有过年时才能盼来一身新衣裳。小时候，除夕换一件花布衫时的那种急迫与欣喜之情，我至今仍记忆犹新。
　　平时，大家穿的衣服，很少没有补丁，家家户户的衣服都是“大传小”或“大改小”，即老大穿小了，缝补缝补给老二穿，依次类推，一件衣服在兄弟姐妹之间有序流转。直到衣服面目全非，也不舍得扔掉，还要挑出比较结实的小布块，留着日后打补丁或做鞋用。那些小小的布块，就像一个个珍贵的 “宝藏”，被母亲精心收藏，用来托举家庭的未来和希望。
　　“三月十五（农历）大换季”，这也是老辈人留下的俗话。每到这时，主妇们总会格外忙——天气一天比一天热，家人身上穿的老棉袄急需“下岗”，而旧木箱里的存货屈指可数。人多衣少，必须把家人身上穿的棉袄尽快改成夹衣，才能让全家人完成换季。
　　条件不够就用辛苦凑。许多主妇利用晚上家人睡觉的时间，点灯熬油，把刚脱下的老棉袄拆开，取出里面的棉花，洗净面料，在铁炉子边烤干，连夜缝补好。第二天一早，这件老棉袄就变成夹衣，它的主人就可以换季了。如此这般，几天之后，全家人也就逐个完成换季。
　　等到秋末冬初，再絮上棉花，夹衣又变回棉袄了。
　　这种情况在当时的农村很普遍。因为物资紧缺，许多商品都是凭票限量供应，棉布、棉花也在其中。据2006年版的《太原市北郊区志》记载：“上世纪50年代中期，国家开始对棉布、絮棉实行定量供应……1961年，农村每人每年发放布票4尺，1964年增加到7.3尺，1967年又增加到16尺，之后一直稳定。直到1976年之后，商品才逐步放开供应。”
　　那时的布幅都很窄，就按最多的每人每年16尺算，大约只够做一身成年人的衣服。如果家里再有些红白喜事之类的额外用度，布票就更加金贵了。再加上日子过得紧巴，没有闲钱买衣物，普通农家缺少衣物也就不足为奇了。
　　岁月流转，今非昔比。如今，商超网络遍布城乡，线上线下购物无比便捷；各种时尚服装、面料琳琅满目，应有尽有，让人目不暇接。人们非但不再为换季穿衣犯愁，还可以随心挑选、彰显个性，布票更是早已退出了历史舞台，成了一段遥远的记忆。
　　然而，那段艰苦而坚韧的岁月，却永远留在了一代人乃至几代人的记忆深处。她像一位慈祥的老人，以自己特有的方式，讲述着一个个简朴而温暖的故事，传承着感恩与珍惜的美德。她温婉而又严肃地提醒后人：在未来的日子里，无论生活多么富裕，无论衣橱里有多少时尚的衣服，都一定要饮水思源，心怀感恩，绝不能忘记那些藏在衣橱里的岁月褶皱。因为它既是历史的见证，又是文化的传承，更是我们前进的动力。（作者为退休职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