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三位班主任老师
教师这个职业是有“回甘”的。就像一杯上好的铁观音,先苦后甜,回味绵长,历久弥香。
教师的工作是“施恩于人”的。三百六十行,只有这个职业可以与“恩”密切关联,甚至形成一个独特词语,那就是“师恩”。
教师的粉笔是书写人生的。老师的一句话,一次鼓励,一个微笑,可能影响孩子的一生,改变一个孩子的命运。
教师这个职业不会“人去政息”。不论经过多少年,老师的名字仍然被学生提及,老师的教导会不断生根发芽。
当一届届学生结伴归来,当一批批学生健康成长、事业有成,你才能体会到“回甘”之浓,师恩之重,为师之乐,影响之深。才能体会到,身为老师,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教师节,回忆我的三位恩师。
小学班主任:一句鼓励让我受益终身
记得是2019年的一天,忽然接到一个短信“我是你的老师王仙茹,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我赶紧回电话:“当然记得您啊,您是我上学的第一位老师啊!”
老师很激动。我也很激动。
那年我七岁,刚上小学,老师是一位刚参加工作的年轻女教师。我是她带的第一批学生。现在想,当时她也就是一个小女孩儿。但我对老师充满崇敬。从一年级到三年级,王老师带语文课。老师是怎么讲课怎么带班的,记忆里没存多少,只记得老师的一次表扬。
那时刚刚学写作文,大概是“六一有感”之类的命题作文。在教室门口,王老师向别的老师介绍:“这个小孩的作文写得真好……”在那个“八股文”盛行的年代,我的作文让老师感觉耳目一新,并作为范文在各班传读。在我的记忆里,这是人生第一次受到别人的肯定,所以一直铭记在心。
以后的岁月,语文课一直是我的最爱,也是所有课程里成绩最稳定最突出的。特别是作文,在小学、中学,乃至大学,经常是被当范文的。这种热爱,这种自信,很大程度得益于王老师的那句肯定。
初中班主任:一次家访改变了我的命运
有一年去北京,我专门拜见吴国兰老师,她在北京给孩子带孩子。
老师仍是那么精神矍铄,声如洪钟。她回忆起我上学时候的许多趣事。其中有一件事情,我记忆犹新。
初中毕业,我考上县一中。县一中是省重点中学,但周围许多同学都选择考技校。技校两年毕业,就可以直接进工厂,当工人,在当年是非常不错的出路。家父也是这个想法。我拗不过父亲,只能求助老师(老师说,我一进门就趴在她家的柜子上哭)。吴老师找到父亲,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我终于如愿以偿,继续高中学业。
吴老师从小学五年级到初中两年半,一直是我的班主任老师。她对学生很严厉,却又深得学生喜爱,集“严父慈母”于一身。
吴老师一直很关心我。少时家贫,有一段时间我经常请假或旷课去父亲的单位打临工。十二三岁,扛着比自己都高的大铁锹,站在大卡车上卸煤,或者和大人们一起把二三百斤重的油桶运到库房,挣钱补贴家用。吴老师发现后,多次找父亲,反复劝说。直至父亲不再让我耽误学习。
吴老师一直把我当作她几十年从教生涯的骄傲,实际上,她才是我的骄傲!
初中毕业,我给吴老师送了一个笔记本作为留念,扉页上是我一笔一画端端正正的笔迹:“爱生如子!”这是父亲的提议。
高中班主任:一个包容成就我的梦想
上高中后,我的理想是学文科、当作家。看似简单,其实困难重重。
首先,周围人的歧视,在同学眼里,所谓文科,基本上属于“旁门左道”,好学生是不学文科的;其次,学校没有文科班,我们年级也不开历史、地理课。但这些在我看来都不成问题。对别人的歧视我泰然处之,没有文科班我自购教材,自学历史、地理。我最担心的是班主任老师的反对。
我们是县一中第一届通过考试从周边几个县选出来的学生,学校非常重视。每次考试后全年级大排队,张榜公布。由于物理、化学我主动弃考,考试成绩自然排在全年级倒数几位。那时候成绩榜的最后都要打一个红勾,我的名字离红勾很近。关键是,各班成绩排队,我一个人的成绩常常拉了我们班的后腿。
班主任白有存老师刚刚大学毕业,教英语,正是需要出成绩证明自己的时候。但是,记忆里,他从来没有埋怨我。
有一天,白老师把我叫到办公室,问我:“你真的想学文科?”“嗯。”我的回答带着少年的执拗和惴惴不安。他思考片刻,把我带到另一位老师的宿舍,说:“这是我班里的孩子,想学文科。我们年级不开史地课,你能不能课外辅导他?”那位老师当时是学校里唯一的地理老师,带上一个年级的课,给我的辅导完全是无偿的额外付出,但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从此,我彻底放下了思想包袱,而且遇到问题还可以找老师请教。
地理老师是外地人,一年多后调走了,再没有了联系。年少的我,竟然没有对两位老师说过一声谢谢。
把个人名誉利益置之度外,宁可影响自己的业绩乃至前程,也不去惊扰一个少年的梦想,这是多么宽阔的胸怀!多么无私的包容!这,又岂是一句谢谢能够表达!